张若望在母亲的催促下,大口嚼着肥美的肉块,满嘴流油。
而陈川面前,只有清汤寡水。
兰氏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只是沉默地拿起筷子,趁着李氏转身进厨房的间隙,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飞快地伸长手臂,从那盘红烧肉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几乎全是肥油的肉皮,迅速放进陈川的碗里。
做完这个动作,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色更白了三分。
随即低头,默默地啃起了自己的那个窝头。
陈川看着碗里那块颤巍巍的肉皮,鼻头一酸,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短短数月,那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在陈家被视若珍宝的大家闺秀,竟被磋磨得形销骨立。
当年,张家遭了灾,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陈家慷慨解囊,送钱送粮,才让他们一家渡过难关。
甚至还置办了如今江宁府淮安县中的一座小院和几份田产。
可如今,恩人落难上门,得到却是比寄人篱下更卑微的羞辱。
再这么下去,他和母亲能不能活到明年冬天都是个问题。
他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世界,史书上并未记载,风土人情却酷似他前世研究过的明朝,国号为“大齐”。
在这里,同样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科举,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也是最光明的晋升之路。
而他,一个前世的汉语言文学博士,虽然穿越成婴儿后,许多专业知识都已模糊,但那些曾倒背如流、刻在骨子里的四书五经,却是他最大的依仗。
考个童生,中个秀才,对他来说,或许并非难事。
前提是,他得有书读。
陈川低下头,默默地将那块肉皮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他知道就算他夹回去,母亲也不会吃的。
“若望啊,今天先生教了什么呀?念给娘听听。”
李氏这会儿也重新回到方桌,夹了一大块肥肉放进儿子碗里,满脸都是炫耀的笑容。
张若望得意地挺起小胸膛,居然真的把书本拿到了饭桌上,摇头晃脑地念起来: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他念得磕磕巴巴,还错漏了几个字,但李氏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她儿子已经是状元及第。
一向沉默寡言的姨夫张鸣,此刻也来了兴致,放下筷子,考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