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我们给你多少个几天了?”年轻信贷员不耐烦,用手里的笔记本敲了敲手心,“今天必须有个准话!年前能不能解决?不能解决,我们只好按规矩办事了。”
年长的接过话,:“规矩就是,限期不到,扣押抵押物。你这台拖拉机,我们今天得拉走。”
“拉走?!”王进抬起头,“不能拉!不拉走了我拿什么挣钱?往死里逼我是吗!”
“逼你?是你先违反了合同!”信贷员毫不心软,“拉走拍卖,抵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债你还得接着还!这是程序!”
一红在屋里听着,吓得腿都软了。
“不行!绝对不行!”王进拦在拖拉机前面,“谁今天也别想动它!”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公公终于走了出来,冲着信贷员赔笑:“两位领导,消消气,有话好说。”然后转头就呵斥王进:“老二,你个混账东西!怎么跟领导说话呢!还不让开!”
王进猛地扭过头,“我不让!我凭什么让!”他吼声震天,额头上青筋暴起,“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在当好人了?!”
公公也爱面子,他上瞬间挂不住了,尤其是当着信贷员的面。他顿时也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分家是老子定的!债是你自己接的!没人拿刀逼你!自己没本事还钱,倒怨起老子来了?!”
“我没本事?!我有本事当冤大头!”王进彻底豁出去了,手指几乎要戳到父亲鼻子上,“凭什么债是我的?!你说!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爹!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父亲也彻底被激怒,吼声比王进还大,扬起手似乎就要打下去。
“你打!你打啊!看是你打死我还是我打死你。”王进不但不躲,反而猛地往前一顶,也要打过去。
父子两人如同红了眼的斗牛,粗粗喘着气,来看热闹的人极力拉着他们,才没打到一起。
“算了,算了,亲父子有什么仇。”大家劝!
“够了!”信贷员看着这场闹剧。年长的那个叹了口气:“王进,跟你爹吵没用。债是你名下的事。今天看这情况,车我们先不拉。但是,正月十五之后,这是最后期限。要是再没动静,年后来,天王老子说情也没用!”
说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上了车。
围观的人还没散,一红听到有人议论,语气都是含糊的同情—“公家的钱不好欠”、“听说以前有人被抓去过”、“可是大罪过”……所有模糊的话语,在她极度恐慌的脑海里拼凑成一个她认定的事实:还不上钱,王进就要去坐牢!
她吓坏了,也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走进了房间。
王进已经进来了,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一红关上门,背靠着门,““他们说…他们说信用社的钱还不上…是…是要抓人去坐牢的!”她眼泪流下来:“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来抓你啊?!你不能去坐牢!你不能去啊!”
他几步走到那冰冷的土墙前,毫无预兆地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
“哭什么哭!嚎丧呢?!”他扭过头低吼,眼睛赤红,“老子还没死呢!坐牢?放他娘的狗屁!谁敢来抓老子试试!”
他的吼声很大,震得屋顶都在响。“老子说了能还就能还!天塌不下来!”他继续吼着,不知道是在吼给一红听,还是在吼给自己听,“把猫尿给老子憋回去!”
他硬邦邦甩下一句:“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