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被抬上楼的大家伙,又看看林秀云,涂得煞白的脸上表情变幻,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了嫉妒、鄙夷和幸灾乐祸的复杂神色上。
她没说话,只是嘴角撇得老高,那眼神,比刀子还利。
林秀云只觉得后背像爬满了蚂蚁,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山火海。
好不容易挪到三楼自家门口,陈志远哄哄不嫌事大的吆喝着,伙计们小心翼翼地把缝纫机放在门口狭窄的过道上。
“得嘞!秀云妹子,宝贝给你送到家了!”
陈志远抹了把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回头让建刚兄弟帮忙挪进去!这玩意儿,沉!”
他拍了拍那冰冷的帆布包裹,又凑近压低声音,“钱的事儿,不急!哥说话算话!”
他说完,带着伙计风风火火地下楼走了。
留下林秀云一个人,对着门口这个裹着帆布、散发着崭新油漆和机油味道的庞然大物,还有楼道内、上下层无数道或明或暗、含义不明的目光。
她掏出钥匙,手指抖得厉害,捅了好几下才插进锁眼。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绿漆门,一股熟悉的、带着煤烟味的暖意涌出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冰冷和慌乱。
她几乎是逃进屋里,反手就想关门,把那台缝纫机和外面所有的目光都关在外面。
“妈!”小海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床边冲过来,扑进她怀里,小脸兴奋得通红,“楼下好吵!陈叔叔说咱家有‘蝴蝶’!蝴蝶在哪?会飞吗?”他好奇地探着小脑袋往门口看。
林秀云一把搂住儿子,把他往屋里带:“小海乖,先吃饭。”
她不敢看门口,更不敢想周建刚回来看到这台堵在门口的缝纫机会是什么反应。
心被一只僵尸的手紧紧拽着,七上八下。
她草草热了饭,和小海坐在桌边。
小海扒拉着饭,眼睛还不住地往门口瞟。
林秀云食不知味,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楼道里的每一点动静。
邻居的议论声渐渐散去,但仍有像蚊子哼哼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
“…真抬上去了?”
“…可不,堵门口呢!林家那门才多宽…”
“…周建刚能乐意?他那脾气…”
“…等着瞧吧,有热闹看喽…”
每一句都像针扎在她心上。
她看着碗里冰冷的咸菜,又看看儿子亮晶晶的眼睛,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恐慌涌上来,堵得她喉咙发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