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秀云!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建刚!”
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惧,不停地摇晃着怀里的人。
“别晃了!周建刚你个蠢货!你想害死她啊!”
李红梅气得目眦欲裂,扑上去死死抓住周建刚的手臂,“她昏过去了!得送医院!送医院你懂不懂?!”
“医……医院?”周建刚像是被这两个字点醒了,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对!医院!去医院!”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医院!在哪?医院在哪?!”
他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抱着林秀云就要往外冲,脚步踉跄,高大的身躯因为巨大的恐慌和怀里的重量而微微摇晃。
“你等等!”李红梅急得跳脚,一把扯住他,“就这么去?你想让她一路吹风流血死吗?找块布,把她头包上,挡着点风。”
周建刚猛地顿住脚步,像是被点醒的梦中人。
他慌乱地四下张望。破屋里空荡荡,除了灰尘就是垃圾。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缝纫机台板上——那里,还散落着几块裁剪下来的翠绿色涤纶布边角料。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腾出一只手,一把抓起一块最大的绿色布片,也顾不上布料边角粗糙,更顾不上那刺眼的颜色,他手忙脚乱地、用那块沾着机油和灰尘的翠绿涤纶布,胡乱地、一圈又一圈,紧紧裹住了林秀云还在渗血的额角!
绿色的布料瞬间被殷红的血洇透了一大片,像一块丑陋的补丁,贴在林秀云惨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走!”周建刚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再看任何人,抱着被翠绿破布裹住额头的妻子,像一头负伤的、只知道护住幼崽的猛兽,低着头,朝着门口那片浑浊的光影,义无反顾地撞了出去!
他高大的身影撞开门口拥挤的人群,像一艘破开浊浪的船,蛮横地冲进了新风巷喧嚣的人流里。
“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
他抱着林秀云,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肩膀撞翻了旁边一个卖鸡蛋的箩筐,鸡蛋碎裂,黄白狼藉了一地!摊贩的惊呼和咒骂被他甩在身后。
他眼里只有前方,只有医院的方向。
李红梅和翠翠愣了一下,赶紧追了出去。
“哎哟!撞死人了!”
“我的鸡蛋!”
“那女的……头上血糊糊的……吓死人了!”
“那不是周建刚吗?他抱的是林秀云?天爷!咋弄成这样了?”
巷子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叫声、议论声、咒骂声混成一片。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追随着那个抱着满头“绿血”女人、状若疯魔般奔跑的高大身影。
周建刚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的轰鸣。
怀里的身体那么轻,又那么沉。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感觉妻子的生命正在他臂弯里飞速流逝。
“秀云……撑住……秀云……”
他一边狂奔,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哑地低吼着,更像是在哀求,“医院……马上就到了……你撑住……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