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欧阳御史?何在?”
欧阳旭始终气定神闲地立于船头,仿佛这场激烈的冲突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罢了。
他见衙差到来,这才神色淡淡地开口:“本官便是巡察御史欧阳旭。”
言罢,他目光缓缓扫过对面画舫上脸色变幻不定、惶恐不安的纨绔子弟们,以及还在水里挣扎扑腾、狼狈不堪的豪奴。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柳文轩、赵天佑等人如何出言不逊、公然调戏命官家眷,继而指使豪奴行凶攻击朝廷命官的过程,条理清晰、扼要准确地陈述了一遍。
最后,他声音一沉,神色冷峻,直接下令:
“证据确凿,众目睽睽之下,罪行昭然!尔等即刻将柳文轩、周茂、赵天佑一干匪徒拿下,押回府衙,严加看管!”
“待本官明日亲赴府衙审判,定要还这金陵城一个公道!”
那班头一听要抓的人竟是这几位“大名鼎鼎”、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衙内,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冷汗如雨般涔涔而下。
他急忙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脸上堆满了为难与惶恐之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御…御史大人息怒!不是小的们不肯办差,只是…只是那几位公子…他们的尊长…”
“您初来金陵可能不知,这…这实在是让小的们左右为难啊!不如…不如先让几位公子回府,从长计议……”
他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不敢动,也着实动不了这几位有背景的公子哥。
欧阳旭对此早有预料,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愈发冷冽了几分,犹如寒冬里的冰刃。
他紧紧盯着那班头,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衙差的心头:
“哦?依你之言,这金陵城的王法,竟是看人下菜碟的?他们父辈的官位,竟比朝廷的律法、比官家的威严还要大?”
“尔等身为执法胥吏,眼见罪徒横行无忌,不仅不敢依法缉拿,反而为其开脱罪责?好,很好,本官记下了!”
他不再与这班头多言,深知此刻强逼他们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打草惊蛇,坏了后续的计划。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那群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的衙差一眼,留下一句:
“尔等今日所为,本官自会如实记入巡查录中,望你们好自为之,准备好承受包庇纵容之罪的严重后果。”
说罢,转身对船家吩咐道:“开船,回去靠岸。”
眼见欧阳旭竟然“指挥不动”这些衙差,原本因为顾氏姐妹的武力而有些心惊胆战的柳文轩等人,顿时又活跃起来,气焰再次嚣张跋扈。
柳文轩扶着船栏,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呦呦,我还以为多大的官呢,原来连几个小小的衙差都使唤不动啊!欧阳御史,你这钦差的面子,在咱们金陵好像不太管用嘛!”
赵天佑更是肆无忌惮地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叫嚣道:
“呸!什么东西,识相的就赶紧滚出金陵!否则,下次可就不是请你喝酒这么简单了,定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那衙头听得心惊肉跳,后背冷汗直冒,连忙又上前低声下气地劝柳文轩等人:
“各位衙内、公子爷,慎言,慎言啊!他毕竟是朝廷派下来的御史,身份非同小可,您几位今日这般已是大大不妥,还是快些回府,将此事禀明诸位大人方为上策啊!”
“滚开!没用的东西!”周茂满脸不耐烦,猛地一把推开衙头,力道之大,让那衙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个破御史就把你吓成这副模样?我叔父可是金陵知府!在这金陵地界,他还能翻了天不成?扫了爷的兴致,赶紧给我滚!”
柳文轩等人不再理会如坐针毡、惶恐不安的衙差们,得意忘形地返回画舫内,继续他们的笙歌宴饮、纸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