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收拾东西。”
李御史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转身去吩咐手下准备车马。
苏芷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像丢了魂似的,慢慢挪回自己那间破茅屋。
屋里还是那么破,漏风漏雨,带着一股熟悉的草药味和潮气。
可这一刻,看着这个她从小长大的、无比嫌弃的狗窝,她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慢吞吞地收拾着那几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裳,手指摸过冰冷灶台,空荡荡的米缸,还有墙角那堆没晒干的草药。
每一样东西,都像是长了手,拽着她,不让她走。
最后,她蹲下身,颤抖着手,从墙缝最深处,抠出那本用破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太素医经》,还有那枚变得温凉、不再给她任何提示的玉佩。
她把书和玉佩紧紧揣进怀里,贴肉藏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依靠,又像是揣着个随时会炸开的炮仗。
外面传来车马的声音和兵士的催促。
苏芷深吸一口气,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挺直了那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脊梁,走了出去。
一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青篷马车停在村中间,几个兵士面无表情地守在旁边。
村民们远远地站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同情,有敬畏,也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
春妮嫂子红着眼圈,塞给她两个还热乎的窝窝头。
铁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热烈的送别,只有一种死里逃生后的疲惫和沉默。
李御史已经骑在了马上,脸色依旧沉着。周先生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低声道:
“丫头,拿着,里面是些应急的药材和一点碎银子。府衙不比村里,万事……自己多留个心眼。遇事,可托人送信到城东济仁堂找我。”
苏芷捏着那沉甸甸的小布包,喉咙哽得厉害,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溪边村。
低矮的茅屋,光秃秃的树,泥泞的小路,还有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乡亲。
然后,她低下头,钻进了那辆冰冷的、散发着陌生皮革味的马车里。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