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气得想打他,但看着水里自己那副尊容,确实和之前判若两人,只好忍了。
裴九霄也如法炮制,在自己脸上多抹了几道泥印子,把那道疤掩盖了不少,又找了根破布条把头发胡乱一扎,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流浪汉。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的狼狈样,都忍不住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前路未卜,这点苦中作乐,更像是给自己壮胆。
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擦黑。
两人互相搀扶着,主要是裴九霄装虚弱,踉踉跄跄地朝着镇口走去。
清水铺的镇口比他们想象的要紧张许多。
几个拿着棍棒的乡勇守在那里,神色警惕地盘查着偶尔进出的人。
镇门楼上,还挂起了两盏惨白的气死风灯,随风摇晃,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轮到他们时,一个满脸横肉的乡勇粗声粗气地问:
“干什么的?从哪儿来?”
裴九霄立刻弯下腰,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
“军爷行行好,俺们是北边逃难过来的,家里遭了灾,投奔亲戚,路过这儿,想讨碗水喝,歇歇脚……”
他说话带着点不知道哪儿学的土腔,配上那副尊容,倒真像那么回事。
苏芷也赶紧低下头,缩在裴九霄身后,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乡勇皱着眉,用手里的棍子挑了挑裴九霄破旧的衣衫,又打量了一下苏芷,没看出什么破绽,但还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去去去!镇上最近不太平,没空管你们这些叫花子!要喝水那边河沟自己舀去!赶紧走!”
两人心里一喜,正要低头混进去,另一个一直靠在墙根阴影里、穿着体面些、像是管事模样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等等。”
两人心里同时一紧。
那管事慢悠悠地走过来,目光在裴九霄和苏芷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裴九霄虽然被泥土掩盖、但依稀还能看出轮廓的左臂伤口上。
“这位兄弟,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
管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
裴九霄心里骂了句娘,面上却装得更可怜了:
“唉,别提了,路上遇到野狗追,摔到山沟里刮的……差点没命……”
管事眯着眼,没说话,只是又仔细看了看裴九霄的脸,似乎想从他眼神里找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