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小说

第9章 驿馆夜话·各怀心思（第2页）

脚步声在窗外停住了。

我捏着纸页的指尖有点发凉，却能感觉到自已的脸颊在微微发热。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咚咚咚，像在敲一面叛逆的小鼓。我努力维持着低头看账本的姿势，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窗棂。

纸窗上模模糊糊映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隔着薄薄的窗纸，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那双深黑的眼睛大概正落在我的方向，没什么温度，像在审视一件需要评估价值的器物。他会在想什么？想我这些数字游戏是歪打正着，还是别有用心？想我今晚会不会又突发奇想，搞出什么“咬人”级别的骚操作？

剪影静默地伫立了片刻。时间被拉得很长，长到我能数清自已漏跳了几拍心跳。

然后，我听见他极低的声音，是对守在院外的裴忠说的：“加派人手，守好这院子。”

语气平淡，像在吩咐明天记得喂马。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逐渐远离。

我僵硬的后背慢慢松懈下来，攥着纸张的手指松开，才发现掌心一片湿凉。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的情绪，像温吞的水漫过心头。

看，苏绾绾。我在心里对自已说，语气带着点自嘲的凉意。他加派人手，是护着这座院子，护着“裴璟夫人”这个身份象征，护着他眼下还有用的“账目破解工具”。从头到尾，都不是护着你这个人。

碧荷轻轻舒了口气，小声念叨：“大人还是关心夫人的……”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关心？也许吧。就像主人关心一把好用的刀别生锈，关心一个有趣的谜题别太快被拆穿。

我吹熄了多余的蜡烛，只留桌上一盏。昏黄的光圈拢着那一小片桌面，照着我那些歪歪扭扭的数字和符号。窗外是扬州陌生的夜色，远处隐约有更鼓声传来。

“碧荷，你去歇着吧。”我说，声音有点哑，“我再理理就睡。”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我盯着跳跃的烛火，忽然想起刚才自已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表演准备”。调整姿态，整理鬓发，抿唇蹙眉……熟练得让人心酸。

这算什么呢？穿越附赠的求生本能吗？还是这具身l残留的、属于原主苏绾绾的肌肉记忆？那个嚣张跋扈的苏小姐，是不是也曾经这样，下意识地调整自已，去迎合、去讨好、去勾引那个她名义上的夫君？

而我，一个外来户，在生死压力下，居然无师自通地继承了这份“技艺”，甚至青出于蓝。我把“故作柔弱”和“假装专注”调成了鸡尾酒，把“无意展露的脖颈线条”和“恰到好处的疲惫侧影”当作筹码，在这场危险的博弈里，笨拙又努力地增加着自已的生存权重。

真他妈荒唐。

我拿起炭笔，在纸的角落，用英文缩写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