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好整以暇的倚在门边,笑的灿烂无比。 她的眼睛,故意带着挑衅,上下打量灵畲,不屑道:“妖女?你一个蛇妖,叫我妖女,不觉得可笑?” “要不要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可谓真真是妖女呢!” 灵畲被困在网子当中,越是挣扎,那张网越如有意识般收紧。 网子上的每一根线,都似带着刺一样。 挨到灵畲皮的位置,全部被挂出了血印子! “妖女,你到底做了什么?”灵畲瞧着露在外边的皮上,不断出现各种血痕,又惊又怒。 更多的是骇。 灵畲好歹是活了千年的蛇妖。 不说对付大道士,以她潜伏在云晚意身边的这段时间来看,云晚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实在没想到,云晚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竟能轻而易举,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她是大妖啊!! 灵畲被困在网子里,原本幽绿色的眸子,被逼成了猩红:“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你以为,你隐瞒的很好?”云晚意幽幽一笑,漫不经心道:“首先,你出现的位置就不对。” “去往北山观的路上,那一段荒无人烟,你口口声声说被家人遗弃,周身却没有呗遗弃之人该有的样子。” “也是,你是蛇妖,做蛇做久了,怎么会知道人该是什么状态呢?” 灵畲的牙,也完全变成了蛇类才有的尖牙:“就凭这个?” “不,还有。”云晚意笑了笑,无所谓道:“你有点小聪明,却不多,毕竟,你知道怎么装傻充愣。” “但你忘了,三岁大的孩子,本来就不知事,何况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孩子,不可能条理清晰。” “而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些话你本可以不回答,也可以糊弄过去,非要支支吾吾,语不成调给出答案。” “不对,不对!”灵畲回想着之前的点点滴滴,痛苦的摇头,道:“光凭这点动静,你不可能知道我是蛇妖!” “那是当然。”云晚意勾着嘴角,耐心解释:“但凡你能控制自己的野性,我们最多以为你是被人派来冤枉我们的。” “不会将你往蛇妖的方向联系,偏你自己熬不住,先吃了我们后院的活鸡活鸭。” “处理的再好,吃过活鸡活鸭后,毕竟会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和蛇本身的腥味。” 灵畲已经想起来了,那日她在桌上吃了很多熟肉,激起了她压抑许久的野性! 她可是妖物啊! 熟肉怎么够,只有茹毛饮血的本能,要吃的自然也是活物。 自打住进那山里面,她能吃的就是飞鸟走兽,还从未尝试过人血的滋味呢。 那日开了荤,压根抑制不住! 灵畲眯着眼,猩红的竖瞳看上去有些怪异:“所以呢,光凭几个鸡鸭,你就知道我是蛇妖?” “这宅子距离山近,有黄鼠狼和野兽不奇怪吧?” 云晚意哼了一声:“当时,我们的确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谁叫你又出去吃人?” 吃的那个是乞丐,可架不住被人看到蛇的影子! 灵畲却想不通其中关窍:“我吃的是无人在意的乞丐,你们为何能联想到我身上?” “你行事不稳,被人看到了。”云晚意说起这个,也十分好奇:“照理说你这样的本事,吃个人而已,应该轻车熟路。” “怎么本是无人问津的乞丐,却被那么多人看到了?” 灵畲说起这个,心中就一窝火:“哼,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们蛇类刚进食完的几息时间,本就挪动缓慢。哪怕我已经修炼多年,自带的本能,原也无法更改!” 三更半夜,她已经算计好了,不会有人知晓。 谁知道撞鬼似的,忽然就看到那么多人? 灵畲倒是想逃,可刚把乞丐吞入肚内,动起来太缓慢了,一时半会又无法变回人形。 好在很快就调整,以大蛇的形态逃走,没被回去抄家伙的人抓住! 倒不是怕那些人,当晚的那些人还不够她塞牙缝,全部吃掉精血有利于她的修为。 主要是出来前,主人千叮万嘱,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一定不能被人察觉! 她只能狼狈逃走,不然事情闹大,主人那边无法交代。 云晚意通过她的话,已经猜到了缘故:“你也用不着沮丧,我们人类有句老话,叫杀人偿命。” “那乞丐虽没有家人,却也是活生生的命。” 灵畲当即变了脸。 哪怕她的外貌,已经是蛇的样子了,依旧能看出恼羞的神情:“你,你敢杀我?” 云晚意走近了几步,纤纤细手拉起一小截网子,旋即放手。 网子弹回到灵畲身上,再度引来灵畲一声痛呼。 她眼底带着狠辣,猩红的竖瞳怨毒的盯着云晚意,口中发出蛇类警告的哈气声:“你敢!” “都这样了,还问我敢不敢,果真愚蠢!”云晚意擦拭着手,道:“杀了你,易如反掌。”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毕竟从蛇修炼到这地步不容易。” 灵畲眼底不仅是怨恨,还带着警惕:“你要做什么?” 云晚意很满意灵畲的忌惮:“说出你主子的身份,那开着靛蓝花的山谷石窟里,究竟住着什么人?” 灵畲的竖瞳闪了闪。 她和主子结了契约,一旦背主,会遭来灭顶反噬。 多年修为,照样会功亏一篑。 云晚意一直在注意灵畲的表情,看到她犹豫了,继续往下,道:“这张网叫锁妖网。” “再强再厉害的妖怪,也不可能从网底逃生,而且锁的越久,你的力量就会越低!” “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要死还是要活,得尽快做出抉择!” 什么锁妖网,灵畲活了千年,从未听说过。 而且自打千年前,魔君墨夷被镇压后,六界默契的有了约定,人鬼妖魔神仙各自划分,不犯井水。 随着多年安定,有驱魔镇妖本事的人要么飞升,要么湮灭在时间的长河。 便是真的存在什么锁妖网,放眼整个人界,没有人有那本事,能拿得出来! 谁知道诡计多端的女人,在这网子上涂了什么玩意儿,冒充锁妖网来诈她?! 想到这,灵畲再度挣扎起来。 这一次,网子上肉眼可见,出现了很多细密的小刺。 非铁非麻非草,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的。 小刺长出来的瞬间,没入挨到网子肌肤,疼痛瞬间放大,宛如无数尖刀刺入身体! 灵畲疼的扬起脑袋,恨不得离网子越远越好! 蛇形脑袋扭动挣扎,尖锐的牙齿也在啃咬着网子。 不论她怎么使劲,网子纹丝不动。 更加诡异的是,她在这网子中,竟然一点儿法力也用不上! 她越是痛苦挣扎,网子困得越紧。 云晚意完美无暇的面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叫你别白费力气,非要自讨苦吃,我还能骗你?” 灵畲哀嚎扭动,又不敢大幅度的动作,蛇嘴里不断辱骂云晚意。 云晚意始终好整以暇站在门口,不沾一点儿尘埃。 一袭月牙白的衣裳,背光而立,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晕出一团光晕。 如玉雕琢的脸在光里,带着浅浅笑意。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端方又矜贵,像是从九天下凡的仙女。 她一点儿也不受灵畲辱骂的影响,像是听不到那些个话似的。 灵畲一开始还能顶着疼痛叫嚣,可渐渐的,疼让她连呼吸都是痛楚不安。 她总算知道,这网子只怕当真是锁妖网。 哪怕她是千年大妖,也无法逃出这张网! 灵畲渐渐没了气息。 带着黑色鳞片的手,指着云晚意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妖女,你个妖女,究竟做,了什么?” “你怀着,身孕,如此造孽,难道不怕报应吗,还有,你这锁妖的,网子哪里来的!” “造孽,报应?”云晚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止不住笑道:“你一个杀人如麻的蛇妖,跟我说造孽遭报应?” “难道你现在,不是为你自己造孽而遭受报应,说到底,我是替天行道罢了!” 灵畲实在疼的没办法了。 她初次化作人形时,都没有这般痛楚。 那种疼,说不出来。 不仅是肉体上,仿佛渗入灵魂。 灵畲站不住,瘫软在地的瞬间,又挨了好一番疼。 她隔着网子,咬着牙关再度问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究竟从哪儿得到的锁妖网?” “当然……”云晚意拖长了尾音,却不是真心相告:“不是你能知晓的,你只需要告诉我,那石窟中的人是谁?” “你们窝在那边,究竟想干什么,还有,给我送的靛蓝花,又是什么意思?” 灵畲倒在地上,竖瞳已经恢复成了幽绿色。 她浑身颤抖着:“你既知晓我是蛇妖,也知晓我有主人,必知道我们妖物和人缔结契约后,无法背叛。” “否则等待我的,不知是修为尽毁,巴巴儿的问我,不如杀了我!” “原来如此。”云晚意慢条斯理,道:“我没叫你背叛你主子,不过将这些告诉我而已,算什么背叛?” “想不到你堂堂千年蛇妖,竟如此胆小?” 灵畲竖瞳闪了闪,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无奈:“妖要修炼成人,要躲避正道,到我这份上的少之又少。” “我如何不能谨慎小心,此番落在你手中,是我自己不察,太过大意了!” 灵畲所言不假。 早在出山时,她就仔细辨别过,这几个人当中,只有那个看不出真身的小孩子,有能力跟她对抗。 剩下的几个,不过凡人! 若非她轻敌,没把云晚意放在眼底,从未设防,今日也不会沦落到这个狼狈模样! 云晚意从她变换不断的神色,也能大概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谨慎小心就能避免今日的局面?” “可笑,我连魔物都不惧,何况是你一个妖物,这个,你可认得?” 她从发间拔下姮之玉发簪,缓缓在眼前比划。 姮之玉同样是千年灵器,在云晚意发髻时,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玉簪。 灵畲同云晚意相处这些时日,一心戒备那小孩儿,从未注意过云晚意的发饰穿戴。 这会儿,姮之玉在云晚意指间,竟然显出磅礴灵气! 正道之气,并非灵畲这蛇妖能承受。 溢出来那些,足够让灵畲胆战心惊! 她伏在地上,尽量把周身的邪气和妖气收起来。 避免被灵气伤到的同时,蛇眸锁定在姮之玉上。 “这,这是什么?”灵畲语气弱了几分,声音也低低压着,似怕惊扰到姮之玉。 “我的东西。”云晚意的目光,也在姮之玉上,余光瞥着灵畲,道。 “对付你,不需要我出手,我只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知晓那山谷之事。” “你若还嘴硬,我不介意将你打回原形,同你那些个蛇子蛇孙一样,付之一炬!” 在性命攸关的节骨眼,蛇子蛇孙的凄惨下场,已经激不起灵畲的怨恨愤怒了。 千年修为和性命,才最重要! 包括和主人的契约! 灵畲耷拉着蛇头,道:“是不是,我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你就放我走?” 云晚意嗯了一声。 灵畲却不相信:“你既能在知道我真身的情况下,和我相处这么久,足以见得你满腹心机。” “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拿帝景跟你腹中孩儿发誓!” 在帝家这几日,她观察到云晚意在乎身边的好友,最放在心尖尖的是那个男人和她的孩子! 以他们起誓,云晚意应该不敢出尔反尔! 云晚意却是嗤笑道:“你爱说不说,没了你,我有的是法子查那谷底之事,不过费些周章罢了。” “一介妖物,怎配我以孩儿夫君起誓?” 主动权在她手中! 灵畲彻底没了脾气,沉声道:“好,我说!” 蛇瞳幽幽,泛着狠毒:“若你出尔反尔,我会拉着你灰飞烟灭!” 云晚意随手把姮之玉插在发间,挑了挑眉。 灵畲压着疼痛,开口道:“这件事,得回溯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