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正是要和他商量这件事,自然也不会瞒他,低声道:“宋砚堂这个人有多厉害,您是知道的。我原想,他欠着我们一个人情,这人情能不用就不用,最好能留在紧要关头防身保命。可现在看来,却是留不住了——王映雪的计划虽然漏洞百出,可若是槐树胡同和纪家联手帮她从中调停,说不定这件事就真让她办成了。如果是这样,自然最好。可若是她失手了呢?您可别忘了,到时候我舅母肯定会来京都送我出阁的。
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全指望别人。
所以我们得有两手准备才行。
王映雪的计划成功了,窦家和纪家议亲的时候,我就有借口不嫁了——王映雪让窦明代替我嫁入了魏家,槐树胡同的人不管,又有什么资格再插手管我的婚姻大事?父亲那里,我自有办法让他答应我留在家里,我们就可以回真定去了。
王映雪的计划万一被识破,情急之下,窦家有可能无奈之下让我嫁入魏家。那时候我们就只能背水一战。让段护卫等人护了我的周全,然后我们再和窦家讲条件,逼着他们答应我从此不再嫁人。”
说到这里,窦昭不免有些唏嘘。
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她就和窦家撕破了脸,恐怕将来还需要花很多的精力、付出很大的代价来修补和窦家众人的关系,要知道,西窦那一半的财产,是以陪嫁的形式划到她名下的,东窦完全有理由一直帮她打理着那一半的财产,直到她出嫁才拿出来。
她现在所谓的自在,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却是较不得真的。
陈曲水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他不由道:“那您有什么打算?”
窦昭道:“我准备让槐树胡同的马车夫出来作证,窦家之所以让窦明代我嫁到济宁侯府,是因为窦家已经和纪家说好,等窦明出嫁之后,窦家就会正式和纪家结亲,然后再拿出纪家送给窦家的纪见明的庚帖为证。”
难怪小姐说要让严朝卿帮着安置户人家。
那马车夫如果出面为窦昭作证,不要说在窦家呆下去了,就是能不能活命还得两说。
陈曲水动容:“小姐是怎么说动那马车夫的?小姐又是怎么拿到纪见的明庚帖的?”又觉得槐树胡同行事有些鲁莽,“……您和魏家还没有解除婚约,他们就敢接受纪见明的庚帖。”
窦昭微微一笑,道:“纪见明的生庚八字,只怕还要请陈先生费费心。倒是纪家老太爷的笔迹,我曾在纪表哥的一本书上见到过。老人家写的是馆阁体,虽然字迹清秀娟丽,却并不难模仿。”
陈曲水骇然,失声道:“那那个马车夫……”
“自然是我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了!”窦昭不以为意地道,“只要他说的是事实,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在无意间听到过五伯母和蔡太太之间的对话又有什么要紧的?”
陈曲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从槐树胡同出来,
答应
魏廷珍气得暴跳如雷。
窦家竟然敢威胁她!
她直奔延安侯府,对媒人延安侯夫人道:“成亲哪有女方家定日子的道理?我看这几个日子都平常,不如请了钦天监的重新选几个日子。”
廷安侯夫人则委婉地道:“男方请女方定日子本是为了图个亲热,何况我看钦天监选的这几个日子都不错。你父亲已经去了好几年了,你母亲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想必也盼着早一点抱孙子。有些事,我看差不多就行了。”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现在满京都的人都说你看上了我们家清沅,连你来家里做客我用什么茶招待你,都说得一清二楚。还好我是济宁侯的媒人,这要是搁在平日,我们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汪魏两家本是世交,走得也亲近,魏廷珍到他们家来串门,甚至是京都有传闻说魏廷珍相中了她的女儿汪清沅,延安侯夫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闲得发慌,直到窦家托了蔡太太来商量窦魏两家退亲的事,她才有所警觉,差了人一打听,这才惊觉传言的蹊跷,想着窦家肯定不会自己给自己抹黑,再联想到魏廷珍每次来家里都要拐弯抹角地问起清沅的婚事,觉得这件事就算是传言,这传言也有几分道理,不禁勃然大怒,本想推了魏家的媒人之事,又怕别人说她是“心虚”,偏偏窦魏两家的婚事又一直这么拖着,急得她吃不好睡不着,寻思着女儿年纪本来就有些偏大了,若是婚事再被这件事影响可怎么办?这才催着魏廷珍快点把魏廷瑜的婚事办了。
魏廷珍不知道延安侯夫人是否知道这件事是自己传出去的,闻言不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延安侯夫人就随手指了个最近的日子,道:“七月半一过,天气就凉爽了,我看就定在八月初四好了。新媳妇进了门,正好过中秋节。一家人团团圆圆,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看着也会跟着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