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母老虎开车门,用毡子裹着她,把她抱下车。地上一片泥泞腐叶,她赤着脚不好走路,我把她抱着走进农场里面。从前,我们曾住在这里,老头子养猪养鸡,也种点瓜菜。荒废多时,仍残留有一阵我们都应该熟识的牲口和饲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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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一炉子熊熊的火焰,把毛毡铺在火炉旁,坐在那里取暖。母老虎裸着,像给点了穴道似的,呆呆的站着,全身颤战。我扯着炼条,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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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炼条,把她冷冰冰的胴体拥在怀里,为她解冻。她僵直了的身体,没有靠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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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着炉中的火星飞舞。良久,才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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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虎,你知道向你求婚的傻瓜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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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答话,好像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忽然大力的挣开我的怀抱,起来,颤巍巍的向着猪栏走过去,说:“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这是个比地狱更可怖的地方。”她双手掩着面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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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老头子用来杀猪的一条板凳,喃喃自语:“他还没有丢掉,还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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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说那条板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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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虎这才转过头来,对我说:“当年,你的爸爸就在这条板凳上,强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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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你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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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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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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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捉住的那一晚,看见你的面目,那时以为你是那老家伙。但你太年轻了,你不可能是他。不过,不单你的样子像他,你的举止、行为、作风,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有他的影子。我不敢肯定,更不愿意相信我的推测是真的。唉!‘有其父必有其子’呀﹗这句话真有道理呀﹗我逃过了他,却落在他的儿子的手里。”她不住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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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明白,当晚我推她进笼子里,她正面看到我的样子,会有那般惊异的表情。她停顿了一回,想在沈思。接着说:“为什么你那么恨我?一定是那老家伙说了我很多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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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当年为什么撇下我而去?你知不知道我多么的需要你?”老头子怎样对待她,我心里有数了。我对母老虎仇恨的种子,没错是他种下的。但是,我现在已完全站在她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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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做?我有别的路可走吗?我二十岁了,不能再忍受他的淫辱。自杀和出走之间,我选择了出走。当时,我希望苟且偷生,以后可以和你再见,想不到,和你再见会弄成这般田地……”她低下头来,语调凄楚,声音愈来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