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善良的本心让其不愿意看到手下的工作人民丧失生活的希望,甚至生命,才会付出几天一餐的报酬。
在这样的处境下,吉晨和陈文泽可能连续几天都要空着肚子辛苦劳作,但与那些饿死路边的陌生人对比起来已经很幸运了。
甚至于秋旱最严重的时候,在厢城书院大门处都会聚集一堆走投无路的人欲要闯入,结果必定被守卫用长枪一一剌杀。
以至于吉晨和陈文泽外出工作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路上有人饿疯扑向他们,每每奔跑到集市里面,才会感觉到一阵安心。
若问两人怕不怕,答案肯定是恐惧到了极点。
若再问两人想不想家,答案也是肯定的。
每当夜深人静时,吉晨和陈文泽便会躺在破旧的木床上回忆起各自的家庭往事。
对家人的担忧实则早就已经充满了两人的内心,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谁也没有哭泣,没有喊过苦,喊过怕。
大旱三月,年关将至。
这场祸乱紫潭王国全境的秋旱大灾持续了整整三月,从寒露到冬至,从城市及村镇,饿孚遍野,哀鸿满盈。
吉晨和陈文泽就是在这样的动荡中撑过了在厢城书院最后的艰辛时光。
“泽哥,明天就是岁末了,老先生说明天就可以动身离开了,等开春再返回书院。”
饿的几乎皮包骨的吉晨刚刚从集市结束一下午的工作,和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的陈文泽小跑在回书院的路上。
“对,今晚就收拾好行囊,咱们明天一早就快点赶回去。”陈文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两人刚刚在集市里用仅剩的钱财租凭了一辆驴车,驴车的车夫是集市的一位老员工了,在这三个月里,也给予了他们许多帮助,两人也一直将其当做叔叔看待。
约一刻后,吉晨和陈文泽才跑到了厢城书院门口,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才算安下心来。
他们每天都要经过学校到集市的这一段路,虽然近几日道路没有之前那么恐怖和疯狂,但依旧有许多没人清理的饿孚。
甚至时不时会有几个饿的都爬不动的人,亦或可说瘦弱的没了人样的生物,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仿佛痴红的眼睛里都能凝聚出血液一般。
最严重的一次,有一个饿极了的男子在两人跑回学校的路上,直接扑倒了吉晨,将其死死压在身下,张口就要咬。所幸,陈文泽从旁边的地上抄起一块碎砖才救下了他。
等到两人回到那熟悉的公斋小木屋,也顾不得身上劳累一天传来的阵阵疼通。
趁着今日不用去打扫五序书楼的机会,抓紧今晚的最后一丝夕阳,吉晨和陈文泽将自己的换洗衣物和薄布的被褥床垫全部塞进来时带着的破布兜内,只为第二天天明能够尽快出发归家。
…
夜色如墨,月隐星藏,厢城书院被一层淡淡的黑暗轻纱覆盖。
吉晨穿着一身布衣,躺在光秃秃且硌人的床板上。今晚,他很罕见的失眠了,依稀认得上一次还是在初来书院的那天夜里。
只不过与上次有所不同的是,今夜没有了那皎洁的月光,也没有了在榆树上“嘎嘎”叫的灰喜鹊,更没有了那位爱掉眼泪的男孩。
在厢城书院的这些时日里,他们不论学到了多少,也不提经历了些什么。
至少最后的结局是他们就要回家了,回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个带给他们活下来的动力和希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