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渐渐化冻了,田野里也有勤劳的人的身影了。
正月十五吃春卷,三姐妹今天要去挖荠菜包春卷,吃了一个冬天的土豆萝卜大白菜,荠菜这新鲜玩意儿大家都很喜欢。这小小的荠菜长着锯齿状的叶子,像羽毛一样,卷曲着,发散向上,远看像一朵花。又叫花花菜。最妙的是它的根,白色的,长长的,香香的,剁碎包在春卷皮里,香迷糊了。
“二姐,快来,这里好多!”大地春回,万物复苏。那田埂上的荠菜一群一群成片生长着,绿油油的迎风招展,挥舞着她们绿色的裙摆,煞是爱人。小麦地里还有灰灰菜,野葱,马齿苋,都是大地的美味。
荠菜挖好,洗净,焯水,剁碎,就可以加上豆腐炒。荠菜微苦,又有一种特别的清香,豆腐干碎碎的,炒得焦黄,微甜微腥。拌在一起,好像有奇妙的化学反应,简直是人间至味。
春卷皮也有讲究,必须要是精面粉,加水,调得稀稀的。再把锅烧的热热的,涂上一点油,把面粉水圆圆地浇上一圈,再一圈,烫成一个圆圆薄薄没有一个孔洞的皮儿。
皮儿凉了,就可以包春卷。把皮儿圆圆地铺开,在中间铺上荠菜豆腐干,两头包上,再顺势一滚,一卷,像卷被子一样,最后用面粉水涂再边缘,把口一封,一个春卷就做好了。初次包好的春卷一条一条地摞在盘子上,像一个小山。吃的时候,只需要再在锅里稍微多放一点油,香香一煎,就成了。
今天还要煎糍粑,供灶神,说是要让灶神甜甜,还要黏住灶神的嘴,让他回了天庭,不要讲这一家子人的坏话。油和高温的双重作用,硬朗的糍粑变得扁扁的,摊成一大块。表皮上金黄金黄,酥酥脆脆。里面软软糯糯,缠缠绵绵。
春卷和油煎的糍粑是一红最爱的食物,也是春节的尾声,是她在故乡难得的甜蜜。
年过月半尽。正月十五一过,意味着农闲要差不多结束了。雪渐渐消融了,大地又重新变得斑驳,远处大山的头还是白的,枯黄消瘦的树干还没爆出新芽,田野露出零星的绿色。雪水让大地变得泥泞,人一走,牲畜一踩,就变得坑坑洼洼。这实在是村里最脏的时候了。
春雨也淅淅沥沥地下下来了,连绵不断地,细雨般,牛毛般,撒播着希望。她洗去了门口柿子树上的灰尘和黯淡,催生出了新芽;洗去了山中积存的白雪,爆出了花朵;洗除了每个人心中阴霾,点燃了新的希望。
五叔传义第二天就要起新屋子了。最高兴的就是奶奶,她念叨着,“起新屋,取新妇,我们家老五要有新媳妇了!”
五叔是有过媳妇儿的,是隔壁的村的姑娘,也不知道叫什么,只记得脸有点长,性子也有点自由,反正就是五嫂嘛,随“高”姓。
说来也传奇,五嫂和五叔情投意合,未婚先孕。这在当时是不允许的,政策规定:结婚之前不能有孩子,必须要先流产,再结婚。
五嫂当然就害怕了,就逃到了奶奶家,与五叔做起了有实无名的夫妻。这种“奔逃”来的儿媳妇,嫁妆嘛,一点都没有,还要交罚款,奶奶当然不喜欢了。
五叔性格好,人却很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大集体的时候就偷奸耍滑,公分拿的跟小孩一样多,还赶不上女人。一个人的时候还行,娶了老婆就不行了。日子久了,五嫂受不了这偷奸耍滑的主,两人经常吵架。
生下儿子后不久,五嫂经人介绍,就又逃跑了,说是去了河南那边,另嫁他人了。高家人找过几回,找不到,就歇了这个心思,给五叔再娶一个媳妇儿就成了奶奶的心病,是她未完成的任务。
奶奶要请帮忙建屋子的亲戚朋友吃饭,一大早就忙忙碌碌,摘菜、杀鸡、炖鱼……,她要拿出十八般武艺,为了她心爱的儿子,为了这越来越好的日子。“还要去捡鸡蛋!给可爱的孙子国良吃。”她心想。
鸡今天也格外给面子,鸡窝里好几个蛋光亮亮躺在那里,庆贺着今天的好日子。奶奶走过去,俯下身子,盘算着这几个鸡蛋的归处,小三家的国良一个,小五家的国珍一个,其余的要攒起来给小七娶媳妇……可她还没想好全部的归属,突然天旋地转,她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