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亲手喂过,真心实意为它们焦虑过的猪,可能的确是营养不够,本来8个月就可以卖,硬生生等到了12个月才出栏。
谁的锅呢?不知道。
菊花被这场浪潮裹挟,被大浪冲回了家,从饲养员成为了一名实实在在的农民,扎根生养她的大地。
好在她家也在一九八三年的承包中获益,分包了一块茶田,茶叶自给自足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鹅毛般的白雪严严实实包裹住了甘村,屋顶,树梢上全是喧腾的雪。一只小麻雀“咻”的从树上俯冲到地面,雪就扑棱扑棱落下来,引来无数它的同伴,它们又一起叽叽喳喳飞走了。
一片祥和中,又有喜事了。高家七叔高传悌准备结婚了!
高传悌也能找到对象?当然!一方面男人的贞洁可不那么重要,他只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另一方面家丑不可外扬嘛,他和他前四婶的事儿,高家村的人可不会到处乱说,尤其是,不会告诉外来的---知青。
从外表上说,他可是个结结实实的美男子,英俊潇洒,身高一米八一,身形瘦削板正,鼻梁挺拔,眼睛深邃,头发浓密,美中不足就是黑了点儿。就这样,绝对是鹤立鸡群,千里挑一了。
个人经历上呢?他当过两年光荣的义务兵,转业回来被分配到大队的蚕场,经历也算丰富,比同龄人好的多呢!
他那一手二胡很绝妙,二泉映月如泣如诉,悲怆深沉,拉得房前的柿子树都直掉叶子,听得人脚底板发麻。战马奔腾激昂的部分泛音一响,房梁上的灰都震下来,人心里的豪情滋啦啦地带着火星子。还有那河南小曲,欢快极了,听得人心里直痒痒。他拉二胡的时候,一手揉捻搓颤,一首运弓像侠客挥剑,把音符就这样挥洒进人心里。
最重要的是,他好说甜言蜜语,嘴巴绝对出门抹了蜜,经常哥哥姐姐妹妹叫不停。
这样的一个青年,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呢?
好几个知青喜欢他,明里暗里帮着干活,送些小礼物的,他也坦然受着,日子潇洒极了。即使是和四婶东窗事发,也就是在本地人中名声没那么好了,大多数知青也不知情,不影响他的潇洒。
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知青返城了。
八一年底,麻红县开始了大规模的知青返城,有些知青重新回去读书了,有些知青通过招工进厂了,有些病退回去了。大批知青短时间内集中回城了,其中就包括七叔的一些“爱慕者”们。他英俊的外表,高超的技艺,甜蜜的唇舌自然比不过城市的户口和身份了。天知道大家有多么渴望回城!
城市?农村?谁都知道怎么选!
埋头种地?低头做工?这不是个两难的选择题。
当然,这里不包括赵璐。她是麻红县城的姑娘,一九七六年下乡劳动,就分到了蚕场。
她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她们背着行李,参加完动员大会,一路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知青点。
知青点也不过是个简陋的土屋,最醒目的不过是土墙上的红色标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捧着一颗红心来,不带半棵草去!”
雨点不断打在屋顶草棚上,汇集到棚沿,形成一层透明的帘幕。那哔哔啵啵的声音像是在给先进分子慷慨激昂的发言助兴。她听着那些伟大的事迹和昂扬的陈词,望着外面泥泞的小路,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迷茫。
她和几个同伴被分配到了蚕场工作,甘村大队的拖拉机来接他们去。一路上无数破旧的土屋,泥泞的小路,漫山遍野疯长的桑树让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沉。
上一个土坡时,拖拉机突然熄火,车坏了!大家齐心协力把车推到顶上,司机宣布“走不了了!要等人修!你们走过去吧。”
天上还下着雨,披着雨布,背着行李,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走,沿着蜿蜒的山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擦黑了。
走到大队部的时候,漏了的天终于堵上了,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