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这笔钱,若按祖制从国帑出,先经户部,再入兵部,转过七八道手,飘过数千里路,最后到了北境长城工地上,你猜,还能剩下多少?”
何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讥诮。
“能剩下三成,朕都要为这满朝上下,在这养心殿前,亲手挂起一块‘万世清正’的牌匾!”
方正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力反驳。
因为他知道,皇帝说的,是血淋淋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肮脏的现实!
何岁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能侵入灵魂的魔力,彻底撕碎了方正最后的坚持。
“方卿,朕知你心。”
“但现在,不是讲公私的时候了。”
“这大玥朝如今倒是人人公私分明,只是一朝何事,却只成门户私计!”
“朕的钱,花在该花的地方,花在能为朕办事、为国尽忠的利刃身上,它就是天下最干净的钱!”
“若是不花,它最终也不过是北蛮贼寇南下时的战利品,或者,变成那些蛀虫们在海外购置的田庄,终究还是成了私产!”
“朕与皇后,愿意把这笔钱交给你,正是因为你方正清廉、刚直。”
“朕相信,只有你这不懂转圜的刚直之人,才能将这笔钱,变成真正坚固的城墙,变成射向蛮夷的利箭,而不是喂饱那一群群趴在国库上吸血的硕鼠!”
“现在,你可知朕心?”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又如万钧雷霆,将方正那套传承自圣贤书,坚守了一辈子的“公私分明”的信念,彻底击得粉碎!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在这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朝堂之上,坚守所谓的“规矩”,不是清高,是愚蠢!
是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却还在为一砖一瓦是否合乎礼法而争论不休的迂腐!
真正的忠臣,不是守着腐朽的规矩一同烂掉。
而是成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斩断一切阻碍,为他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通往盛世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