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梅的加入,像给林秀云的缝纫机加了个小马达,活儿干得嗖嗖快。
铺子里两台缝纫机哒哒作响,听着就叫人心里敞亮。
林秀云能专心做她的裁剪和关键工序,效率翻了不止一倍。
看着订单一天天减少,变成成品挂起来,她嘴角的笑模样就没下去过。
晚上盘账,刨去给赵晓梅的工钱,净收入反而比以前多了!这账算得她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这步棋真是走对了,浑身的疲惫都轻了二两。
可这高兴劲儿,没漫到周建刚那边去。
棉纺厂的情况,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以前是工资发不全,好歹还有点。
这个月倒好,眼看到月底了,厂办门口贴出张通知,白纸黑字:因资金周转困难,本月工资暂发百分之五十,剩余部分等下月一并补发。
百分之五十?
周建刚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票子,站在布告栏前,脸黑得像锅底。
旁边围着一群同样脸色铁青的工友,骂娘的,叹气的,砸吧嘴的,乱哄哄一片。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百分之五十?喝西北风啊!”
“下月补?鬼知道下月啥光景!”
“吴厂长呢?让他出来说说!凭什么他们坐办公室的不少拿?”
周建刚一句没骂,转身就走。推着那辆破自行车,觉得车把都格外沉手。那几张票子揣在兜里,烫得他肋骨疼。
百分之五十。还不够买一条好烟。更别说贴补家用了。
他现在,彻彻底底成了这个家的累赘。吃老婆的,喝老婆的。
以前虽然挣得少,好歹是往里拿。现在?拿回来的这点,塞牙缝都不够。
男人那点顶门立户的尊严,被这张通知撕得粉碎。
他低着头走进新风巷,觉得两边铺子里的人都在看他,眼神里带着怜悯,或者嘲笑。
吴宏海那“宏海商贸”的招牌,金灿灿地晃着他的眼,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