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小说

第7章 两万块（第2页）

不多不少，正好是两万块！

不算厚实的一叠钞票，捏在手心里却沉得要命。老幺难免会想起裁床那张年轻的面孔，听说才刚过完二十七生日，那一场意外导致他的左手失去了劳动力，另外一只手还剩下几根指头，以后的数十年都得依靠它们过活。

如血般鲜艳的颜色，却无法使得老幺高兴起来……

深夜，从黑乎乎的走道上经过，四周还隐隐传来细碎的聊天声，或许只有到了这个时刻，大伙儿才能找回一些生活的幸福感。

“咔哒”门被推开，又轻轻地落上锁。老幺先是去到用木藤编好的摇篮旁，用带着胡茬的脸轻轻贴在幺女程为止的脸颊，然后才声音沙哑地开口：“老婆，今天厂里发了奖金，有两万块呢！”

裴淑倚靠在床旁，借着床头昏黄的灯盏对一本琼瑶小说看得正正入迷，听说有钱拿先是喜悦，随后又表现得忧心忡忡。

“要不，这钱拿一部分……”夫妻俩异口同声，紧接着又很有默契地看着对方。

老幺眼角带着笑意地将裴淑揽在怀中，顾不得身上的灰尘，就将之前给的两万块奖金交到她手中，认真又感慨道：“这钱，我们留下一些就够了，其他的就交给裁床的同乡帮忙带回去。”

“是啊，听说他才结婚没多久，孩子也还小呢。”说到这，裴淑忍不住往摇篮看去，那厚实的被子里程为止睡得很香甜。

屋外刮起风，吹得窗帘呼呼作响，老幺起身去关了窗户，再蹑手蹑脚地躺回裴淑身旁，小声嘟囔道：“快过年了，总得给孩子买身好看的衣服，再包几个大红包才行！”

裴淑“嗯”了声，不知是在回应裁床的事，还是指过节的安排。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裁床出了这事，车管的位置不会落在老幺头上。

不管是喜还是悲，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吧……

次日一早，老幺去找到了裁床的同乡简单交流沟通后，那人许久没说话，最后只伸出手拍了拍老幺的肩膀道了一句“真够哥们儿！”

裴淑盘算了下，手头剩下的钱好歹能够一家人过个安生年，就连这过年的衣物也能再添置一身。

放假那天，她特意叫上了程禾霞与老三媳妇一起去逛街。

与四川老家不同，广州的四季并不分明，枝叶始终不变颜色，好似过了炎夏就进入了冬日，这所谓的寒冬也是寡淡的厉害，丝毫没有烈风刮伤脸颊的凶狠。

程禾霞缩了缩脖子，身上依旧裹着一件从老家带出来的旧外套，老款的深褐色裤子加上一双旧单鞋边缘磨损得没了花纹，鞋带也被长期的摩擦弄的黑漆漆，像是才从垃圾桶捡拾回来。

似乎看到裴淑打量的目光，程禾霞抢先解释：“没事，还能穿呢。”

一旁的老三媳妇担忧过年人多，早早地去找理发店烫了个时兴的黄卷发，眉毛也拿炭笔涂得如山般厚重，一张略微外翻的嘴唇毫不在意地打断“小孩子有的穿就是了……我们家里人多，存的钱得给俊林读大学呢！”

“呵，这马上就要过年，你多多少少还是给霞妹买身抻敨的衣服，不然回家后别人问起恐怕要说你苛待了她呢……”裴淑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看着老三媳妇，见她不说话，就直接带着程禾霞拐进一家新开的女装铺子。

那玲琅满目的服饰，配上灯光照的程禾霞有些发晕，甚至有些不知该作何是好，而穿着浅色毛衣，黑卷发慵懒地盘在头上的售货员走过来。

“呀，三位来得刚好，我们店里刚进了一批新货，绝对有能看上眼的……”售货员伸手一指，那墙上正挂着一件黑皮衣，底下若是搭配一些鲜亮的裤子，确实洋盘。

裴淑眼前一亮，她本就喜欢这些流行元素，当即就取了好几件衣服，然后拜托老三媳妇帮忙照看着小程为止，自己掀开帘子去试衣服。

售货员看出一旁的程禾霞不好意思，便主动热情招呼道：“靓妹你别怕，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试……”

“呵，说得好像能光试不买呢！”老三媳妇嘴一撇，语气弯酸起来，随后又扭头不耐烦地对程禾霞吐槽道：“厂里有好几个比你大的妹子，那不穿的，换下来的都浪费了，你收拾收拾穿着也好看的，哪里还要花钱去买？”

说话间，老三媳妇扫见裴淑正试了件新的打底衫，上面还挂着标签——八十。

乖乖，可真是够奢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