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杯子的人,沉默不语。
裴淑悄然看向了程老幺,不止是她,就连在场的所有工人,前来庆贺的亲友都很担忧,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没想到,程老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抬眼看向程万利,带着一些打量与试探:“这件事,小徐早就跟我通过气的,你也莫太担忧,身为工人嘛,哪个厂都待过的。”
“是啊,不止是他,就连我们上一辈的不也是到处窜……”程老三难得开口说了句公道话,又瞥了眼身旁的空位,说道:“万利你也是,老幺难得开个大单高兴,你却来得这样迟!该罚!”
几句话里,好像大家对徐庆的嫌疑就暂时不计较了。
程万利久久不回话,程老三便上前去拉起他坐下,轻声道:“你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既然你幺爸自个儿愿意培养,那你就听着就是。”
这话不冷不热地刺疼了程万利的心,他咬紧牙关,想起了昨晚那种难受的滋味,忽然不知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带着公文包里掏出了个玻璃瓶出来。
“幺爸,这是我特意叫人从泸州带来的,说是老窖,蛮多人喝。”随着他的服软,程老幺的语气稍微缓和许多,脸色也不似之前的严肃。
“万利你的担忧我心中有数,但你也要相信逸意的能力,不会因为这点点风雨就受了影响的。”程老幺信心十足,引得周围人一片好评!
默默坐在角落里的程为止,随意吃了几口,就跑到了厂门口玩耍。昏黄寂静的路灯照亮着有些枯败的树枝,开业时买下的桔树叶片也被灰尘淹没,她就寻了个毛巾,从墙角的水龙头沾湿,慢慢地来擦拭着。
瞧见她的举动,程禾霞端着饭碗走出来,其中一个杯子里装着一些所谓的“好酒”,她喝不惯,也不好拒绝,只能跑出来跟程为止耍。
“为为,你也真是不怕麻烦。”程禾霞笑着打趣,余光却扫见了不远处正在打扫卫生的老婆婆,步伐缓慢,常年弯曲的腰背跟之前在老家看到的大妈一样。
曾经以为,踏入了城市的范围里,大家的日子便会逐渐好转起来,可在这其中,居然也还隐藏了很多看不见的艰辛。
“反正爸爸今天请客,饭菜还多着呢,要不然问问婆婆吃饭没?”程为止一眼看穿程禾霞的心事,主动提出这个想法。恰好手中的抹布也弄得脏兮兮的,她就再次跑到水龙头前去冲洗,哗啦啦的水声混着车间里客人说笑的议论声,好不热闹。
程禾霞进屋,先去向幺妈裴淑告知了这件事,没想到对方并不反对,反而还主动放下碗筷,从办公室里拖出了一些纸板。
“我先前还在说,这陈婆婆一天扫地也没个准确时间吃饭呢,既然你们遇到了她,就帮着把这些纸板给她送回去嘛……”
程禾霞掂了下,发现还挺重,且用了绳索系紧,每个纸板都归置得很妥帖,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陈婆婆长期在这附近的街道上打扫,有时候装辅料的箱子多,我又懒得拉去废品站,索性就喊她帮忙收着……”裴淑简单解释几句,就重新回到了饭桌上。
她和几个难得见面的工友聊得开心,好像这件事压根不需要再继续深究。
清理完灰尘的程为止迎面看到程禾霞左手拖着一大堆纸板,另一只手则是端起不锈钢的饭碗,上面还用盘子反扣过来怕冷了。
她忙上前帮忙端着,两人一起去到了街口找陈婆婆。
由竹枝制成的大扫把发出了清脆的“唰唰”声,每挥舞一下扫把,路灯下就会泛着熟悉的蓝色灰尘,覆在脸上也染了层淡淡的蓝色。
可能是刚打扫完卫生,身上有些热汗,陈婆婆就将手中的扫把靠着大树,打算拿起帕子擦擦,可哪知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幸好两双手及时将她扶住,同时关切询问:“婆婆,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