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力量的声音插了进来,像是寒风猛地灌入。
“三爸三妈,你们莫急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程万利,手里拎着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化妆品礼盒,上面还有个非常显眼的大logo,虽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却透出几分锐利。
他笑呵呵地走进来,将东西搁在桌上,半是吐槽半是真心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不老土不落后吗?”
全桌人都愣住了,齐齐地看向他,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隔壁房间的对话声再次响起,众人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尤其是程老二,赶忙站起来将程万利拉着转悠了一圈,才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小子,不是说有事要过两天才来,咋个这会儿就到了?”
“就是,你之前没来过大墩,这一路从车站过来,怕是问了些人,走了些冤枉路,该叫着你幺爸去接你的。”裴淑也很是感慨。
“没事,人长一张嘴,就是用来问话的。”程万利爽朗地笑了下,在老三媳妇要收下那套礼盒时,很自然地就把礼物挪到了程禾霞面前:“霞妹,生日快乐,这才刚满十八岁,大好人生才开始,急着跳进灶坑里做什么?”
他话是对程禾霞说,目光却扫过程天远夫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批判意味。他甚至没多看老幺和裴淑,而是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动作流畅而充满掌控感。
“女孩子怎么了?我在杭州见的那些女老板都厉害得很,霞妹读了几年书,又肯吃苦,放在自家厂子里好好培养,将来是独当一面的人才!相亲?相什么亲!那不是白白耽误人家嘛……”
他这番话,像一阵猛烈的风,瞬间吹散了饭桌上那套陈腐的论调,甚至带上了一种“解放”的色彩。程禾霞猛地抬起头,看向程万利的眼底闪过一丝被理解的感动。
然而,坐在角落里程为止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周身散开,这个爸爸口中的“大哥哥”,未免太霸道了一些。
虽然他在攻击那令人窒息的“落后”时,是那么果敢,以至于大人们都似乎被他镇住了。
可是,程为止却敏锐地察觉到,在程万利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是温情,而是一种……计算。他打断这场相亲,是否在真正关心霞姐的幸福,还是说只是在评估一件资产的潜力呢?
因为有价值,所以不容许他人以低廉的价格轻易处置……几句话就能拍板决定,这速度实在是太快,太流畅,仿佛别人的命运天然就该由他来规划。
这种强悍的、不由分说的“拯救”,本身就像另一种形态的压迫。
程为止下意识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小手攥紧了裴淑的衣角,她想说,这个哥哥有些令人畏惧,几乎像是她曾在电视动物世界里看到的狼,动作迅猛,目标明确。
可她正要张嘴的时候,看着大人们脸上那种被程万利的“气魄”折服,又或因他解围而松了口气的复杂表情,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再次抬眼,程为止忽然发现程万利正盯着自己,然后不由分说地塞来一个毛绒玩具。
“你就是为为吧,这个是我从浙江买的,你肯定会喜欢!”
周围人也很快都收到了礼物,可抱着那毛绒玩具后,程为止并未表现出欣喜,只是潜意识地想要逃离。她能感受到,这个大哥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具有压迫感了,令人简直无法呼吸。
不止是她,就连一向多话的程老二,此时也只能连连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