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树木的树冠顶端会燃烧般开满硕大的橙红色花朵,极其壮丽,但若掉落在地,很快会腐烂发黑,散发出甜腻又腐败的气味。
这让她下意识地想起之前老板的行为,顿时有些反胃地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直接狠狠擦拭着手背,直到红了一大片传来隐隐的刺疼才收手。
又是一个雨天。
程为止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盯着母亲裴淑昨天新买回来的白兰花出神。那些小朵的乳白色花,藏在宽大的叶片间,常被阿婆用铁丝串起,在老街区的街边售卖,一元两朵,香气清甜幽远。
随着温度的飞速增长,时间也悄然流逝,程禾霞还是没有回来。
“妈妈,你说霞姐会在哪呢?”
程为止朝天叹气,一扭头却发现母亲在灶台边煮着什么东西,样子还有些慌张。
那褐色的药汁在铝锅里翻滚不止,传来的气味居然比厂里堆积的牛仔布染料更呛人,裴淑看见她发问,急忙盖上锅盖:“妈妈有点贫血……”
程为止瞧着母亲复杂的眼神,隐隐有了一些低落情绪。
夜里,她被一阵细碎的争吵声惊醒。
“妈今天又来电话,说再不生儿子,祠堂分猪肉都没我们的份!”
“为一个没影的儿子,你要逼死我们娘俩?”
“你小声点!别吵醒为止!”
月光从窗户溜进来,白晃晃的照在程为止枕边的《新华字典》上。她顺手拿起,这段时间老师教了不少字,也包括“逃”字。
那一行,被程为止用手指一遍遍描摹,霞姐说得对,天地很大,大得装得下所有想逃跑的女孩……
又一个发薪日,川菜馆老板把程禾霞堵在冷库旁。
“小姑娘很懂事嘛。”他依照之前的习惯,先是数出几张纸币,但这回却没有收手,而是用手指在她掌心画圈,“跟我不比洗盘子强?一个月给你这个数,花都花不完!”
老板张开一只手,对着程禾霞挥了挥,表情笑得很是得意。
不远处的冰柜,轰鸣声震得耳朵发麻,程禾霞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应付过去,她看着池子里油污的泡沫,想起母亲的话:“女人命如浮萍,漂到哪儿是哪儿。”
可她又想起程为止亮晶晶的眼睛,想起阁楼上读到的那些“花木兰”的故事,想起手电筒光晕里那些滚烫的字句。
“我不。”程禾霞看着老板,声音很轻,却像瓷碗砸在地砖上,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