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匆忙赶去茶楼,已快要临近中午。
“幸好,人还没来的……”程老幺拿出诺基亚看了几眼,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便赶忙和裴淑她们一起往二楼走。
在广州,早茶的饮食文化很丰富,光是茶楼的外面装修得就好像一座精致的古风庭院一般,一楼只设置了几个空位,随后便是一大面空地都摆上了围挡,里头是各种蒸笼和厨具,厨师忙得不行,每隔一会儿那蒸笼就会空出许多。
服务员就在其中穿梭不断,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叠纸,所有的食客都是提前先买单,买完自己拿着各种蒸笼去到位置上食用。虽然服务态度比起其他家稍微欠缺一些,可耐不住口味好,每种食物的香气都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程老幺建议将相亲地点定在这的原因之一。
要是不成,大家伙还能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好好地享受番美食!
才刚走到二楼的台阶处,几人就听到了十分夸张的嗓音:“啊呀,这是什么啊?怎么连包装都没撕掉,还有这叫什么红米肠的看上去颜色怪怪的,我可不敢随便往嘴里去……”
聒噪的声音,很快就被附近的推车滚轮声、碗碟碰撞声,以及此起彼落的粤语、伙计高昂的“虾饺,烧卖”叫卖声淹没。离得不远的隔壁桌,是个带着黑色礼帽,很有腔调的大爷,面前摆着个巴掌大小的收音机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粤剧声。
二楼的布置,显然要比一楼好上许多,超大的老派圆桌上头都带着转盘,
桌上有塑料菜牌和木质的筷筒,积着茶渍的茶盘被随意地放在角落里。那墙上正挂着“客似云来”的匾额。
“哟,你们来得这么早?”程老幺首先走在前面,十分坦然地迎接着那桌上的一个个穿着夸张的人打量目光。
他们或许是为了相亲特意收拾了下,也或许是平日也这样穿着,每个人的身上都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沙龙香,就连手指和脖子间都挂着好几套装饰品。
坐在中间的女人盘了个很高的发髻,眉眼稍吊,旁边的是她儿子张海。
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几盘吃得差不多的蒸笼,之前还叫嚣着味道不好的人,正一脸不善地盯着程老幺,用嫌弃的语气说道:“这里有人啦!”
裴淑瞧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程老三一家,面前就一个小小的蒸笼,里面还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吃食,此时正表情尴尬,几乎连动筷子都不敢。
当即就皱眉说道:“这么多人,点这点菜哪够?”
不止是她,就连程为止也看穿了老三一家的窘迫,当即就主动走到了程禾霞的旁边,冲她甜甜一笑,然后才对着张海一家人说道:“是啊,就算是普通吃个饭,也不该这么简单。”
“为为,你莫瞎说,我们也叫了不少菜的……”老三媳妇终于回过神来,指着桌角放着的几张账单。
裴淑将其拿过,略一打量就惊讶出声:“呀,确实呢。”
这一通行为下来,刚才还趾高气扬抱怨不断的人,更是有些不满了,忙嘟嘟囔囔道:“不就是吃了你们几笼菜嘛。”
程老幺“哼”了声,叫住恰好路过的一个服务员,然后指着桌面上几乎要吃干净的菜式说道:“酱排骨、金钱肚和豆豉凤爪,以及红米肠都给再来几份,对了,还要一壶普洱。”
瞧着他这一番举动,张海的母亲也露出疑惑神情:“你是程禾霞的哪个?”
“这是她幺爸……”程老三打算站起身介绍,可对方却始终没有将眼神放在他身上,于是只能尴尬地重新坐在了角落里。
众人纷纷落座,茶水很快上来,空气中飘着淡雅的普洱香气。
老三作为这次的相亲的组织人之,自然站起来忙前忙后,他端着普洱茶壶,先是给张海和他母亲倒了杯,然后又轮到了老幺一家。
在广州当地,要是别人为你倒茶,食客要用食指和中指轻叩桌面以示感谢,于是程老幺也同样表示感谢,可她的儿子见到这一幕后却轻蔑一笑,说“外地人学得还挺快”。
这个“外地人”的称呼,顿时引得整桌都变得寂静。
就连一直不冷不热,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坐在不远处的程万利也听见这一声音,他皱眉瞥向张海,眼神里满是厌恶,这个人未免也太低情商了!
不过,程万利并没有着急动身,更别说主动解围,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有心思一边吃着全家福肠粉,一边注视着程老幺,想看看他这个幺爸究竟会如何化解这件事。
“呵,我要是没有记错,你们张家也就比我们多来广州没几年吧,听说当初也在江南大桥的棚屋里住了不少时间……”
此话一出,张海脸上顿变,立即就要发作起来,可张海母亲此时反倒是伸手拦下,脸上的横肉堆积在一起,形成个怪异的笑容,嗓音黏糊糊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程何勇,先前我们老张跟我说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