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用过饭后,程为止就在屋里捯饬了一阵,才避开众人视线悄悄地来到了对面的宿舍楼
这上面五层全部被程家包下来,当做是给工人的福利,各家可以选择一间屋子。
但最下面一层,说是早前被人租走了,一直没有看到人回来……
重新从母亲口中听到关于陈婆婆的名字,程为止的心情很是复杂,她想起了那颗木瓜树,又想到了小于犯病时挣扎的表情,以及如同梦魇一般的低语。
曾经,这些事物深深地困扰着她,甚至很多次程为止都想要去打探关于小于的踪迹。可学校的人只说她不再来上学了,私立学校本来就有很多学生转来转去的,何况小于平时沉默寡言,少有人注意到她。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大家似乎都已经将其忘记,唯有程为止还惦记着这事。
“哎呀,为为,你一个人去,也不叫着我们一起!”一双手轻轻拍在程为止的肩头,却吓得她差点一下叫出声,直到回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才终于松了口气。
“霞姐小姑,你们咋跟来了……”她呼出一口浊气,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将手上拎着的东西藏在身后,哪知程禾霞一下就戳穿了这一点。
“为为,你是不是想去问小于的事啊?”程禾霞面上也闪过一丝不忍心,继续说道:“其实我当初也问了左邻右舍,大家都说不知道,现在陈婆婆出现,肯定也代表着小于没事了!”
“但愿吧。”程为止不像程禾霞那么乐观,心中装了不少心事。
隔着一条马路就到了宿舍楼底下。或许是工人们还没有下班,附近的几个店铺安静极了,连电视声音都没有听到什么,这让三人心里多了份紧张与不安。
或许是太长时间的惦记,程为止此时的心里反而没有那么胆怯,而是壮着胆子走在了前面。根据母亲所说的那样,一直走到头的房间便是租给了陈婆婆,其实不用记着门牌号,光是看着走道旁堆满大大小小的纸板,以及成串的垃圾瓶就能看出这个屋子的主人了。
“咳咳——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啊?”一道沧桑又有些虚弱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惊得三人赶忙转身,尤其是程禾霞吓得一把抓着了小姑的手。
与之前见面不同,这回陈婆婆的脸黑黢黢的,明明是夏季,却拿一条毛巾给脑袋包了起来,从漏出的几缕白色发丝可以看出,她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是很好。
“陈婆婆,我是为为啊。”程为止掐着掌心,努力保持着平静。
她心思敏感,自然能察觉出对方的窘迫,于是就主动说道:“听说你回来了,我们就来看看……”
“哦,我记得了,”陈婆婆像是恍然大悟般拍打了下脑袋,后知后觉地说道:“你跟我们小于一个学校呢!”
说完,她又盯着程为止仔细地看了会儿,忽然就留下了一滴浑浊却真诚的泪水,“要是小于没生病,怕是跟你一样在读书呢!”
曾经那关于要供小于考大学的誓言,好像就在眼前,程禾霞眼眶有些湿润,当即就说道:“婆婆,会好起来的。”
本来是一句美好祝愿,却戳中了陈婆婆的心,她脸上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半天开终于开口:“小于她,她的病是治不好了……”
人穷也是有骨气的,当初小于确实犯了病,可她也有清醒的时刻,在求学无望,身患疾病的情况下,居然寻了短见!
陈婆婆的声音粗粝极了:“我买了她最爱吃的豆沙包,还热乎着……推开门,就看见她,她用剪线头的剪刀……床单都染红了。”
她说不下去,干涸的眼眶里已经流不出泪,只有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
从此之后,陈婆婆的心也跟着小于一起去了。
“我之所以还要回来,是因为想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败家子,想要问问他,为何生了小于却又不管她!”
子不教母之过,正因为懂得这一点,陈婆婆内心更是充满了懊恼与痛苦。疾病如风般始终围绕着陈婆婆,她说完关于小于的事后,更是疼得直吸凉气。
“快快快,先进去躺一下,这走道上风大!”程树青先反应过来,赶紧扶着陈婆婆要去开门,哪知一群刚下班回来的工人正好要上楼。
一瞧见她们几个,就开始抱怨不断:“小程老板,你可得管管这事哈!”
“大家的命也是命,难不成真要等我们报警让消防队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