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沉,仿佛一脚踏空。
她急忙瞥向仪表盘,那根象征着生命线的指针,果然已经颤巍巍地跌入了代表危险的红色区域。
她手忙脚乱地用中文唤醒车载导航的语音助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当冰冷的电子音确认他们刚刚与最后一个加油站擦肩而过,而剩余的油量绝无可能支撑这辆油老虎般的“陆地巡洋舰”抵达下一个补给点时,杨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整颗心都凉透了。
说到底,这全是她的疏忽造成的。
这几天,她以“导游”的身份顺理成章地从莱昂手里接过了方向盘,那么检查车辆状况、规划补给这类琐事,自然也该由她负责。
可她平时开惯了电车,根本没有时刻关注油表的习惯,加上这几天不是埋头做旅行攻略就是一边开车一边做导游讲解,每天晚上还要分心“监视”莱昂,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又忙又累,竟然把“加油”这件头等大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下意识地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刚才还差点因历史问题针锋相对的两位美国人,此刻竟不约而同眼巴巴地望着她。
莱纳德湛蓝色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询问,而莱昂的目光则更深沉,像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凉透了的心顿时冒出冷汗。
杨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利落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越野车稳稳地靠向路边,双闪灯发出规律而急促的“嗒嗒”声,像她此刻有些紊乱的心跳。
车子最终在应急车道上停稳。
“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她转过身,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从地图上看,我们车里的油,肯定坚持不到下一个加油站了。”
话音落下,副驾驶上的莱昂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而后座的莱纳德却已经用一种乐观开朗的美式幽默打破了沉闷:“ah,
shoot!(真见鬼!)”他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真希望你的后备箱里能和我一样,藏着一桶救命油!”
他自嘲地耸了耸肩,引用了一句俚语,“well,
thats
poorer
than
a
church
oe(这下我们可比教堂里的老鼠还穷了。)”
这句常见的自嘲,不知怎地,竟然成功逼得一向表情管理严格的莱昂,明明白白地翻了一个微小的白眼。
他终于将目光转向杨柳,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话说出口,那担忧更像是对处境的冷静评估:“那现在怎么办?呼叫道路救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