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时近谷雨。
杭州城外,长亭之畔,垂柳轻拂,烟雨濛濛。
如丝如缕的细雨沾湿了路面,道路显得有些泥泞,润泽了道旁初绽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草交织的清新气息。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层薄纱似的水雾之中,颇具几分江南暮春的缠绵与诗意。
顾千帆与杨知远二人,冒着淅沥小雨,亲自来到城外为欧阳旭送行。
“欧阳兄,此番前往姑苏、江南东西两道,路途遥迢,山水迢递,望你一路珍重,顺遂平安。”
顾千帆朝着欧阳旭拱手,语气较之往常多了几分真挚的关切。
他依旧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苍松,在这朦胧雨景之中,更添几分冷峻之气。
欧阳旭还礼,笑容温润如玉:“有劳顾兄挂怀,却不知顾兄何时返京?你我或可在京中再聚,把酒言欢。”
顾千帆目光扫过州衙方向,微微摇头:
“尚需些时日,宗琛、郑青田一案虽已定性,但其中细节、牵连人员,仍需细细梳理,写成详实卷宗,加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许:“家父正与博朔就两浙路后续人员安排等诸多事宜展开博弈,我需在此坐镇,待一切尘埃落定,方能回京复命。”
欧阳旭听后,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萧钦言被博朔牵制于杭州,这对他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良机!
如此一来,他前往姑苏调查’北苑茶贡’一事,便能避开萧钦言可能布置的眼线或干预,行动更为自由隐秘。
他可以趁着这个空档,深入探查,或许能更快地寻到关键线索。
心中念头急转,欧阳旭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谦和笑容:
“原来如此。那顾兄辛苦,我们在汴京再会。”
“京城再会!”顾千帆郑重拱手。
另一边,杨知远上前一步,他身后的小厮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锦盒,神情激动,握住欧阳旭的手,言辞恳切:
“欧阳御史,大恩不言谢,若非你洞悉先机,运筹帷幄,我杨知远此刻早已是杨府焦土中的一缕亡魂,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与你话别?”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万望欧阳御史笑纳,聊表在下寸心!”
此语真挚,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之情。
欧阳旭看着那明显价值不菲的锦盒,并未推辞,坦然接过,交给身旁的随从,客气回道:
“杨运判客气了,铲奸除恶,本是我分内之事,你能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接受这礼物,欧阳旭心中并无负担。
正如杨知远所言,若非他欧阳旭出手,杨知远早已化为灰烬,这份谢礼,他受之无愧。
又寒暄几句,欧阳旭便在顾千帆与杨知远的目送下,走向一旁等候的马车。
马车帘幕因他上车而微微晃动,掀起一角。
就在那一瞬间,顾千帆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车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