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杀汉明明杀人如割草,一身悍气,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唯有王良闷头吃喝,心中傲然:咱将军就是厉害,文武双全。
这般想着,他又狠狠咬了一口肥鸭,满口流油。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
宴席间的气氛越发融洽,却各怀心思。
韩齐引众人转入暖阁,命人奉上新茶。
暖阁内布置雅致,墙上挂着山水墨画,文椅相对摆放。
“此乃江南商人所赠的雨前龙井,秦将军请品。”韩齐亲自执壶,为秦猛斟茶,举止从容有度。
秦猛轻啜一口,但觉茶汤清洌,初尝微苦,而后回甘绵长,确属上品,不禁赞道:
“好茶!韩兄雅致,秦某佩服。”
放下茶盏,他神色一正,目光变得锐利:“实不相瞒,此番叨扰,有三件事请韩兄相助。”
韩齐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温声道:“将军但说无妨,只要在韩某权责之内,定不推辞。”
言语间既显热忱,又留足余地,可谓滴水不漏。
“皆在权责之内。”秦猛笑容意味深长,随即说起南河镇刘德才之子刘耀宗——欺男霸女、滥赌败家、无恶不作,细数其罪状,语气渐冷。
韩齐听得心头暗紧,手中茶盏险些拿不稳:人都死了,还不放过?
但他面上仍作愤慨,拍案道:“刘家父子确有许多不法之事,下官在任上也曾有所耳闻。”
秦猛击掌数下。
王良立即从腰间解下一只布袋,快步上前,动作利落。
袋中是一叠地契、十几张借据欠条,纸张泛黄,却叠得整整齐齐。
“半月前,刘耀宗在赌坊输于我,以此抵债。”秦猛轻推纸卷,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韩齐怔了怔,良久,才回过神。
他逐一验看——地契纸质泛黄、衙印清晰。
欠条格式工整,博戏双方、借款者、保人一一画押,连指印都鲜红清晰,乍看之下毫无破绽。
只是那赌坊名字荒唐:“野鸡坊”、“烤鸭馆”……输钱数额仅以“甚多”概括,担保人竟还写着“王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