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坊离仓库区不算远,但平老板和吕乐赶到的时候,感觉像是跨过了两个世界。仓库那边顶多是鸡飞狗跳,这边简直是煮沸了的修罗场!
坊市口那块原本还算宽敞的空地,这会儿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汗臭味、劣质香料味、还有…血腥味!骂声、哭声、尖叫声、煽动性的嘶吼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一边是穿着灰扑扑麻布衣裳的龙国遗民,男女老少都有。
一个个眼睛赤红,像被逼到绝境的狼群。不少男人手里攥着板凳腿、劈柴刀,甚至是从墙上抠下来的半截砖头。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瘫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被摔裂的牌位碎片,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娘连你的魂儿都守不住了啊…”
另一边,是数量更多、穿着破烂、肤色黝黑的白象难民。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茫然,还有被煽动起来的狂热。人群最前面,是几个裹着脏兮兮黄布、瘦得跟麻杆似的老头,正跳着脚,用半生不熟的龙国语夹杂着白象语,声嘶力竭地喊着:
“亵渎!这是对神灵的亵渎!”
“异教徒的污秽气息,玷污了神圣的居所!”
“神罚!神罚必将降临!”
“把他们赶出去!净化这片土地!”
几个“秩序之眼”的队员,穿着黑色制服,努力想隔开两边人群,维持秩序。但人数太少,又投鼠忌器不敢对难民里的妇孺动真格的,被挤得东倒西歪。一块板砖呼啸着飞过来,擦着一个队员的头皮飞过,砸在后面的土墙上,碎成几块。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平地一声雷!
平老板那破锣嗓子,灌注了他地级诡异的一丝威压,如同炸雷般在坊市口上空滚过!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场面为之一静。
趁着这空档,平老板和吕乐带着影狩小队长,硬生生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路,走到对峙的最前沿。
平老板一手叉腰,一手拄着那根油光锃亮的顶门杠,胖脸上横肉抖动,小眼睛扫过那几个黄布老祭司,跟刀子似的:“刚才是哪个龟儿子喊的‘神罚’?站出来!让老子看看,你家那尊神,能不能扛得住老子这根‘降魔杵’!”他把顶门杠往地上一顿,咚一声闷响,地面都颤了颤。
几个老祭司被他凶神恶煞的气势一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粗鄙!亵渎!你们这些不信神的愚昧者,终将……”
“行了!闭上你的鸟嘴!”吕乐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赌桌上通杀四方的冷冽气场。他没看那几个老东西,锐利的目光反而在情绪激动的难民群里扫视,像在寻找什么。“砸牌位?掀桌子?好啊!老子就喜欢掀桌子的!但掀桌子之前,得想清楚,掀完了,自己还有没有命上下一桌!”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那股子混不吝的狠劲儿,比平老板的嗓门还压人。不少被煽动得头脑发热的难民,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
“吕老板!平老板!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一个遗民老汉扑过来,老泪纵横,手里捧着摔成两半的牌位,“这帮天杀的…我儿子…我儿子就剩这点念想了啊…”
“做主!一定做主!”平老板看着那裂开的牌位,胖脸上的煞气更重了,他指着那几个老祭司,“影狩!把那几个裹破布的,给我‘请’出来!敢反抗,就地打折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