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这个词已经变得苍白无力,根本无法形容迦楼罗山脉心脏深处这片空腔内正在上演的一切。
这里更像是一个被无形大手肆意揉捏、即将爆裂的能量脓包,所有秩序和理性都被撕碎,只剩下最原始的能量暴动和生存挣扎。
小霜冻结那根触手后,便不再关注外界的混乱,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颗被封在冰晶里的源初之血珠子上。
陈浪瘫在岩石缝隙里,心情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刚因为搅局成功而涌起的快感早已被眼前这愈演愈烈的毁灭景象碾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一丝茫然。他现在只祈求那扇该死的门赶紧彻底崩溃掉,让这一切疯狂的闹剧连同那两个老家伙的野心一起见鬼去,哪怕代价是他自己也跟着陪葬。
然而,命运这个婊子,最擅长的就是在你认为结局已定,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掀翻整个牌桌。
就在那扇能量大门闪烁的频率达到了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极限,光芒刺眼到仿佛亿万颗星辰同时爆发、门体上的裂纹密集到再也无法承载任何能量、任何存在都认为它下一微秒就要彻底炸成最基本能量粒子的瞬间
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发生了。
不是预想中的崩溃,不是能量湮灭的爆炸。
是一种…仿佛时间本身被强行掐住喉咙的…凝固。
所有的一切,那疯狂闪烁即将熄灭的门,那四处崩裂喷溅的能量乱流,那狂乱抽打的金红触手,那如同雨点般落下的巨石,甚至下方那些定格在惊恐、绝望、疯狂表情上的脸孔…这一切的动态,仿佛被一只源自宇宙洪荒之前的、冰冷无情的巨手,猛地按下了绝对的暂停键。
整个喧嚣狂暴的空腔,陷入了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静止。连能量本身的波动都仿佛被冻结了。
时间似乎被偷走了一刹那。
紧接着,那扇本该化为齑粉的能量大门,中央那个钥匙形状的凹陷处,毫无征兆地、猛地爆发出一种无法用世间任何颜色去描述的光晕!那光并不耀眼夺目,反而异常晦暗,却蕴含着一种亘古、苍茫、冰冷到极致、仿佛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恐怖意志!
嗡
一声低沉到超越了听觉极限的嗡鸣,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如同宿命般,直接在所有具备感知能力的灵魂最深处共振响起。
祭坛上,那两个刚刚还面露绝望、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般的老家伙,他们僵硬的表情瞬间融化,扭曲成了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骇,以及一种从地狱直冲天堂的、近乎癫狂的…狂喜?
咔哒。
一声清晰无比、清脆得仿佛能击穿灵魂的声响,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声心跳,又如同某种禁锢了亿万年的古老锁具,终于被正确的力量所叩开。
那扇剧烈扭曲、遍布裂纹、任谁看都已回天乏术的能量大门,就在这绝对诡异的寂静中,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以一种异常平稳、近乎优雅的姿态…缓缓地、坚定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仅仅是一道狭窄的、似乎并不情愿敞开的缝隙。
没有想象中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仙家景象,也没有恶魔咆哮邪气滔天的地狱光景。只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死寂、仿佛能冻结时间和灵魂的虚无气息,从那道门缝里无声无息地弥漫流淌出来。
那气息所过之处,原本狂暴混乱到极点的各种能量,像是遇到了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瞬间变得温顺、平息,甚至…流露出一种本能的、卑微的敬畏?
透过那道缝隙向内望去,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景象,只有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缓慢旋转着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暗色,偶尔有几个微弱渺小得如同濒死星辰最后余烬的光点,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中闪烁一下,随即迅速湮灭,更添几分绝望和虚无。
死寂,空无,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最深处都为之战栗冻结的大恐怖。
整个空腔,刹那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混乱更深沉、更压仰的绝对安静。仿佛连山体本身都停止了呼吸。
只剩下那扇诡异地敞开一丝缝隙的古老大门,无声地矗立在毁灭的废墟和凝固的混乱之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畏惧威压。
祭坛上的两个老家伙,激动得浑身筛糠般颤抖,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血污淌满脸颊,他们几乎是扑倒在地,用最虔诚也是最卑微的姿态,朝着那道门缝疯狂磕头,额骨撞击着黑曜石祭坛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破碎的音节,似乎是某种早已失传的、用于恭迎至高存在的祷言。
下方幸存下来的联军也彻底懵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仰着头,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身边的死亡,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扇门,仿佛看到了神迹,又或是看到了末日最终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