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夜色被柯林顿子爵私邸的辉煌灯火撕开了一道奢靡的口子。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碾过潮湿的鹅卵石路面,停在气派的雕花铁门前,卸下一位位衣着光鲜、面具覆脸的宾客。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微醺、名贵香水的复合气息,以及一种精心调制过的、虚伪的欢愉。这是一场隐藏在慈善名义下的狩猎,而猎物与猎手的身份,早在入场时便已模糊不清。
一辆外观低调但细节处透露出不凡的马车悄然驶入,并未引起过多注意。车夫座上,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即使扮演着车夫,脊背也挺直如标枪——利落地勒紧缰绳,马车平稳停驻。他敏捷地跳下车,动作流畅如黑豹,拉开了车厢门。
一只戴着及肘黑色丝绒长手套的、略显纤细的手率先伸出,轻轻搭在他早已等候的手掌上。手套的细腻质感与他执事服的白手套形成鲜明对比。接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探身而出。
她(他)身着一袭墨蓝色丝绒晚礼服,剪裁巧妙地收敛了肩部线条,高腰设计拉长了身形,裙摆如夜幕般铺陈开,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藤蔓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脸上戴着半副精致的银色蕾丝面具,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紧抿的、缺乏血色的唇。黑色的长卷发被部分挽起,用一枚简单的珍珠发夹固定,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平添几分易碎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透过面具望出来的眼睛,冰蓝色的瞳仁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淬着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傲然与几乎要溢出的嫌恶。这便是凡多姆海恩伯爵,今夜化身为“夏莉·凡多”的诱饵。
塞巴斯蒂安以无可挑剔的礼仪牵引着“夏莉”站稳,随即转身,向车厢内伸出另一只手。蒂娜·凡多(化名)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优雅落地。她选择了一套融合东西方元素的深紫色缎面礼裙,立领设计衬托出她的端庄,裙身上用同色丝线绣着繁复的蔷薇图案。她的面具是配套的紫色,边缘缀着细小的珍珠,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后,目光冷静如常,如同一位冷静的观察者,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表姐,请。”塞巴斯蒂安用恰到好处的声音说道,引导着两位“女士”走向那扇通往浮华与阴谋的大门。他本人则完美融入背景,成为一位沉默而高效的影子执事。
踏入舞会大厅的瞬间,喧嚣与热浪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光线在无数水晶杯和珠宝上折射出炫目的光斑。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戴着各式面具的男男女女们低声交谈,笑声被面具过滤后显得失真而空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感。
在他们视线未及之处,无声的潜入早已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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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切长谷部
与
一期一振
已换上标准的黑白侍者制服。长谷部紧抿着唇,托盘稳如磐石,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每一个宾客的面具,试图分辨其下的真实意图。一期一振则显得更为温和,他微笑着为宾客递上酒水,但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是丝毫不放松的警惕,他尤其注意着那些单独行动或举止异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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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藤四郎
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皮质医药箱,伪装成某位体弱贵族的随行医生。他靠在远离舞池的一根廊柱阴影里,看似在休息,实则快速分析着场内人员的健康状况和可能的药物残留气息,这对识别被控制者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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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
与
鹤丸国永
的组合格外引人注目。三日月身着一袭深蓝色绣有新月纹样的异域风格礼袍,白发如瀑,即使戴着半脸面具,那双蕴含着新月的眼眸也仿佛能洞悉人心。他正与一位大腹便便的伯爵谈论着“遥远东方失传的瓷器工艺”,语气悠然而充满智慧,让对方听得如痴如醉。鹤丸则打扮得像一位来自文艺复兴时期的狂放艺术家,白色礼服上沾着几点“不经意”的颜料污渍,他在一旁偶尔插科打诨,或者指着墙上的油画发表一些惊世骇俗的“见解”,成功吸引了周围一小圈人的注意,也为三日月创造了更自然的交谈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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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处,岩融
庞大的身躯巧妙地隐匿在月桂树的阴影下,今剑
则像一只灵巧的猫,蹲在更高处的枝桠上。两人一高一低,监控着所有通往主建筑和后院的路径,以及任何试图悄悄离开或潜入的可疑身影。
而在舞厅另一端,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利兹·米多福特正不安地捏着手中的羽毛扇。她穿着一身粉嫩的纱裙,像一朵亟待呵护的娇花,美丽的脸庞上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目光不断飘向入口处,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夏尔……明明说已经回伦敦了,为什么还不来?”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失落。这种上流社会的舞会,没有男伴的陪伴,让她感到格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