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只是随意扫视,眉头紧蹙,带着惯有的怀疑与不耐。这看起来像是什么人的胡乱涂鸦或异想天开。但很快,他的目光凝固了。
那上面提到的关于现有镇定剂副作用中和的思路,精准地指向了他最近正感到困扰的、服药后持续的恶心感和精神萎靡。而那些关于利用罕见草药辅助安抚神经的设想,虽然语焉不详,却隐隐与他体内那股狂暴力量产生的根源有些微妙的联系。最让他心惊的,是最后那段关于“意志引导”的模糊描述——那几乎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完全面对的,关于如何与体内吸血鬼血脉共存的思考。
这不是普通的胡乱猜想。这背后,有着对吸血鬼生理,尤其是对level
e状态的深刻理解,甚至……是一种超越了现有认知的、前瞻性的视角。
是谁?
零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校医室。塞巴斯蒂安依旧在整理药品,姿态完美,看不出任何异常。药研藤四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平静地问:“锥生同学,还有什么需要吗?”
零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指节再次泛白。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与审视,但深处,却有一丝被触动后的震撼与……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
“没什么。”
他最终冷硬地回答,将纸条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转身大步离开了校医室。
他离开后,药研看向塞巴斯蒂安。执事先生刚好整理完最后一个药瓶,用白色手套轻轻拂过柜面,仿佛掸去不存在的灰尘。他暗红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来,一份微不足道的‘偶然’,已经送到了该收到的人手中。”
压切长谷部
此时正以学生会顾问的身份,在走廊上与几位学生干部交代事务。他看到零脸色阴沉、脚步匆匆地从校医室方向走来,手还下意识地按着口袋。长谷部紫眸微眯,但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
远处的中庭,三日月宗近
与
一条拓麻
正在进行他们的例行散步与学术交流。三日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零离开校医室的身影,他发出低沉的轻笑:“哈哈哈,年轻人的烦恼,总是如早春的天气,变幻莫测呢。”
一条拓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眼神却深邃了几分:“确实。尤其是那位风纪委员,他身上的‘气息’,最近似乎有些微妙的波动呢。”
而在理事长办公室的窗口,黑主灰阎(未来的)看着零紧握着口袋、低头快步穿行在校园小径上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身边神色复杂的蒂娜。
“种子已经播下,”
他低声说,“能否发芽,能长成何种模样,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蒂娜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微不足道的干预,或许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但至少,她尝试着,在那片沉重的黑暗里,投下了一缕极其微弱的、来自未来的光。
是夜,锥生零的梦境。
梦境的开端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夹杂着血液的腥甜气息和无法满足的焦渴。这是零熟悉的噩梦。但今夜,这片黑暗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撕裂时空的幽蓝光芒劈开。
他发现自己仿佛一个幽灵,悬浮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战场上。这里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地方,天空是破碎的,大地流淌着熔岩般的能量。而战场上交锋的双方,一方是扭曲、狰狞、散发着腐朽与恶意的时间溯行军,另一方——
零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那个名叫
温莎·凡多
的交换生!
但眼前的她,与白日里那个沉静温和的少女截然不同。她悬浮在半空,深棕色的长发在狂暴的能量流中飞扬,周身笼罩着一层清冷而强大的灵光。她手中并非书本,而是一柄造型奇异、缠绕着蔷薇藤蔓与血色符文的银色长枪(血蔷薇之棘),枪尖所指,凛冽的锋芒仿佛能冻结时空。她那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
棕褐色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属于战士的决绝火焰,酒红色的光芒在其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