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传来,但远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殷红的、带着奇异光泽的血液立刻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俯下身,一手轻轻捏开塞巴斯蒂安冰冷的下颌,另一只手将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腕悬于他的唇上。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他苍白的唇瓣上,却只是顺着唇角滑落,无法流入。
蒂娜的眼神一凛。
她收回手腕,毫不犹豫地自己含入一大口温热的血液,然后,俯身,准确地、毫无间隙地覆上了塞巴斯蒂安冰冷的唇!
以口渡血。
这是最直接、最古老、也最亲密的方式,将纯血种的生命本源,强行灌注给另一个存在。她不顾一切地催动着血脉中的力量,将蕴含着庞大生机与魔力的血液,一口接一口地渡入他的口中。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悲壮与决绝,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也一并渡过去。
她不知道这能否救回一个“已死”的恶魔,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最后的尝试。
就在她渡入第三口血液,感到一阵因失血和力量消耗而产生的眩晕时,身下一直冰冷僵硬的“尸体”,突然动了!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抬起,紧紧扣住了她正在渡血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蒂娜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对上了一双骤然睁开的、如同燃烧的红宝石般的眼眸!
塞巴斯蒂安醒了!
不仅如此,在她还处于极度震惊未能反应之时,他另一只手已迅速环过她的后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紧紧回抱在怀中!这个拥抱急切而有力,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确认,完全打破了平日里主仆之间、甚至恶魔与契约者之间应有的距离。
“蒂娜小姐…!”他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而急促地在她耳边响起,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是假的!计划!”
短短几个词,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假的…计划…
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蒂娜瞪大了眼睛,棕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死而复生般的巨大冲击。血液还残留在她的唇边和他的唇角,带着一丝暧昧而血腥的痕迹。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恢复神采的酒红色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狼狈而震惊的模样。腕间被他紧扣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背后是他坚实而冰冷的怀抱…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他没死。
巨大的情绪落差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微微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唇边的血迹,滑落脸颊。
塞巴斯蒂安看着她苍白的脸、唇边的血痕、以及那汹涌的泪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但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我很抱歉…让您经历这些。”他低声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但这是引出真凶与幕后主使的必要步骤。我需要‘死亡’,才能以‘杰尔米牧师’的身份在暗处行动。”
蒂娜猛地回过神,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踉跄着后退一步,用手背狠狠擦去唇边的血迹和眼泪。愤怒、委屈、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身体依旧微微发抖。
“你…”她的声音因哭泣和愤怒而沙哑,“你至少…应该给我一点暗示!”她想起昨夜那模糊的触感和低语,原来那并非梦境。
“任何暗示都可能被敏锐的观察者察觉,从而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塞巴斯蒂安坐起身,动作依旧优雅,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拥抱从未发生。他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衬衫,目光落在她依旧在渗血的手腕上,“您的伤…”
“不用你管!”蒂娜猛地将手背到身后,语气带着赌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软弱后的羞恼。她转过身,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现在该怎么办?”
“维持我‘已死’的表象。”塞巴斯蒂安迅速进入状态,“您如同往常一样,但请协助我留意宅邸内的异常,尤其是…那位小说家亚瑟的动向,以及w·查尔斯的真正目的。我会以‘杰尔米牧师’的身份与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