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龙没有退缩,反而笑得更深了,他绕过工作台,走到她身边,指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和算法模型图:“教授,你总是说数据不会说谎,算法能揭示规律。
那我们就用你最信任的东西来玩一次嘛。
再说了,你这套系统不是一直号称能理解甚至预测‘情感’吗?如果它真那么厉害,写出一首能打动人心的歌,应该也不是难事吧?除非……你对你自己的模型,其实也没那么有信心?”这轻轻的一句反问,像一把精巧的钥匙,精准地撬开了林知夏作为科学家的好胜心。
她可以接受失败,但无法容忍别人(尤其是权志龙)质疑她倾注心血的研究成果的潜力。
更深处,还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涌动: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向权志龙、也向自己证明,她所代表的理性世界,并非与他所在的感性王国格格不入,反而能在最考验灵感的领域开辟新的可能。
一场看似玩笑、实则关乎信念与“尊严”的科学赌约,就在这个充满芯片与乐器、数据线与音频线的空间里,正式立下。
林知夏最终在权志龙混合了激将、期待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信任目光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我接受这个赌约。
但规则需要细化:第一,AI创作过程必须完全自主,我只提供算法框架和初始参数调整,禁止任何形式的人工干预或后期美化。
第二,‘爆款’标准定义为:歌曲在发布后48小时内,于指定独立音乐平台‘SoundSpace’的新歌原创榜上,进入前5%,且用户真实好评率(剔除明显水军)需超过70%。
第三,赌约期间,双方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泄露此事,以免影响测试的客观性。
”她提出这些条款时,语速飞快,逻辑严密,仿佛在起草一份严肃的研究协议。
权志龙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光芒,立刻伸出小指:“成交!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输了的人,乖乖当明洞的‘恐龙明星’!”林知夏看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有些无奈,但鬼使神差地,也伸出小指,与他轻轻勾了一下。
指尖相触的瞬间,监测仪上的心率曲线又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赌约既立,林知夏立刻进入了高度专注的“科研攻坚”模式。
她首先对现有的音乐生成模型进行了全面评估和升级。
核心模型基于她改进的Transformer架构,专门针对序列数据(如音符序列)优化,加入了针对音乐特有结构(如小节、节拍、调性)的注意力机制。
训练数据方面,她不仅纳入了权志龙提供的其个人创作数据库(涵盖从早期叛逆曲风到近期深沉作品),还合法获取并清洗了近五年全球各大流行音乐榜单上前500首热门歌曲的MIDI数据及音频特征(如梅尔频率倒谱系数MFCCs、色谱图等),构建了一个规模庞大、质量较高的多模态音乐数据集。
为了避免模型陷入单纯的模仿,她特意在损失函数中加入了“新颖性惩罚”项和“风格控制”模块,允许她通过调整潜在空间(latentspace)的向量,来控制生成音乐在“保守(贴近训练集风格)”与“激进(探索新风格)”之间的平衡。
她还为歌词生成模块接入了大型语言模型,但进行了严格约束,使其生成的文本必须符合预先设定的情感基韵脚规则,避免产生无意义的词语堆砌。
整个系统复杂得像一座精密的钟表,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需要极致的精确。
林知夏常常工作到深夜,屏幕上流淌着不断迭代的损失函数曲线和生成的音乐频谱图,她的咖啡杯旁堆满了写满数学推导和优化算法的草稿纸。
权志龙则忠实履行着他“顾问”的职责,但他的方式非常“权志龙”。
他不会直接说“这个地方和弦应该用属七和弦”,而是会描述一种感觉:“教授,你看这段AI生成的桥段,听起来太‘正确’了,像温吞水。
爆款歌曲往往需要一点‘危险的意外’,比如在这里突然来个离调,或者加一个切分节奏,制造一种心跳漏拍的感觉。
”他会即兴在键盘上弹奏几个版本,让林夏记录下对应的音频和生理反应数据(当他演奏“意外”版本时,其皮电活动和心率变异度往往有更显著的变化),再让AI去学习这种“意外”带来的情感冲击效应。
这个过程,与其说是指导AI,不如说是在用他艺术家的直觉,为林知夏的理性算法注入一种难以量化的“灵魂”。
林知夏发现,当她将权志龙这些基于感受的“模糊指令”转化为具体的算法参数(如调整某个隐藏层的激活函数阈值,或修改注意力权重的分布)后,AI生成的结果确实少了许多机械感,多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灵气”。
她的监测仪记录显示,在这些协同工作的深夜里,她的前额叶皮层(负责逻辑推理)与奖赏回路(负责动机和愉悦)常常同时呈现高活跃状态,一种智力挑战被满足、并与同伴产生深度共鸣的愉悦感充盈着她。
赌约的压力,竟意外地催化出一种更高层次的合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