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经纪人坐在旁边,略显紧张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台上那位言辞犀利的女科学家。
权志龙的记忆被拉回三年前的首尔奥林匹克体操馆。
那是一场座无虚席的演唱会,他正准备演唱《花路》的高潮部分。
现场气氛热烈,粉丝的应援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当伴奏响起时,异变突生——舞台上全息投影区意外出现了一个身着科技感长裙的虚拟歌手,她不仅完美和声,还即兴改编了部分旋律,用数学精度重新解构了歌曲的情感走向。
那一刻,权志龙记得非常清楚,他内心先是闪过一丝错愕,但多年的舞台经验让他瞬间镇定下来。
他注意到这个虚拟歌姬的声线异常纯净,和声编排有着一种独特的、近乎冷酷的逻辑美感,与《花路》原本充满感性的风格形成了奇妙的对撞。
他没有慌乱,也没有试图切断这个意外来客,而是即兴弹奏起吉他,与虚拟歌姬展开了一场长达三分钟的音乐对话。
他用自己的演唱技巧和情感投入,去回应和引导那段由算法生成的旋律,将一场可能成为演出事故的插曲,变成了令人难忘的艺术共创。
演出结束后,现场反响异常热烈,很多粉丝甚至以为这是精心设计的特别环节。
“那是我的‘夏娃’系统测试版,”多年后林知夏在实验室日志中承认,日志的日期标注显示那段时间她正在攻关虚拟歌姬的情感自适应算法,“当时我正在测试虚拟歌姬的情感自适应算法,代码溢出导致信号串频,意外接入了奥林匹克体操馆的演出控制系统。
”但当晚的权志龙面对这起演出事故,展现了惊人的应变能力和开放态度。
更令人惊讶的是,演出结束后,权志龙通过经纪公司辗转联系到KAIST,没有追究技术故障,反而表达了对这种技术融合艺术可能性的浓厚兴趣,并提出合作意向:“那个虚拟歌姬的旋律生成逻辑,虽然听起来有点‘机械’,但其中蕴含的某种结构美感,让我看到了音乐的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我们可以聊聊?”这份合作意向书,至今仍保存在KAIST技术合作部的档案库里。
茶歇时间,人流涌向咖啡机。
林知夏正低头调试着腕上佩戴的便携式脑电监测设备,屏幕上的α波曲线平稳如直线,显示她正处于高度专注的理性分析状态。
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带着淡淡的薄荷烟丝和某种高级木质香调混合的气息,这种气味组合在林知夏的嗅觉识别模型中被暂时标记为“G型气味签名”,其挥发性成分分析提示含有雪松和琥珀的基调。
“林教授,”权志龙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懒洋洋的磁性,他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屏幕上正是刚才那张《花路》的频谱图,“用算法解构心跳时,您是否考虑过‘观测者效应’?”他微微倾身,目光里带着挑衅,也带着一丝探究的兴趣,“就像薛定谔的猫——音乐被冰冷数据观测的瞬间,其艺术性是否已经坍缩成了您图表上这些干巴巴的曲线?”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节奏与他之前听演讲时略有不同,频率稍快。
林知夏的设备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声波变化,并将其归类为“轻度情绪激动伴随非攻击性肢体语言”。
林知夏抬头,对上他那双在舞台上能点燃万人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她甚至顺势看了一眼脑电仪屏幕,数据依旧稳定,但她注意到在处理“观测者效应”这个物理学概念时,她的前额叶皮层活动有微弱的、短暂的增强。
“权先生,量子力学的隐喻很浪漫。
但根据Kolmogorov复杂度理论,真正饱满、不可压缩的情感,其信息熵足以穿透任何观测滤镜。
您的反驳,恰好验证了人类认知中常见的‘诗意防御机制’——即用审美快感来逃避可量化的真相。
”她的回应迅速而准确,仿佛早已在数据库中预演过类似的对话场景。
她同时快速调取了关于“观测者效应”在社会科学中应用的批判性文献摘要,以备后续可能的深入辩论。
这番硬邦邦的、充满学术术语的回应让权志龙挑了挑眉。
他正想继续这场看似鸡同鸭讲的辩论,本届峰会的主席、KAIST的副院长热情洋溢地走了过来。
“太好了!两位已经交流上了!”副院长看着眼前这对风格迥异的男女,如同看着两个即将产生奇妙化学反应的试管,“正好通知你们,学校刚通过的‘AI-艺术共生计划’,首个重点项目就是‘音乐情感交互’。
董事会一致认为,由林博士负责算法核心,志龙你提供艺术洞察,简直是天作之合!”副院长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对跨学科碰撞的期待。
“合作?”林知夏和权志龙几乎异口同声,语气里是如出一辙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