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小说

第418章 曦光涤创，新生序章（第2页）

苏清月握着周沐风小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分。

所有的目光，蕴含着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期盼与一种害怕失望的、极致的紧张，齐刷刷地、分毫不差地聚焦到了周沐风的脸上，聚焦在他那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睫毛之上。

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无声呼唤与注视下，周沐风那沉重得如同锈蚀铁闸的眼睑，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巨大力量抗争，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焦的迟滞感，艰难万分地……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骤然涌入的、对于久处黑暗的意识而言过于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重新闭合双眼，但那眼皮却沉重得不听使唤，只能维持着那条狭窄的视野。眼前是一片模糊而晃动的光晕，以及一些难以分辨轮廓的、晃动的人影。耳边是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嗡嗡作响的杂音，以及……一种奇异的、仿佛暴风雨过后般的、带着温暖湿气的宁静。紧接着，是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的、无处不在的剧痛，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仿佛被最狂暴力量撕扯过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深入骨髓的虚弱与空洞。他尝试着去感应意识海，那里却是一片死寂的荒漠，曾经枝繁叶茂、光华璀璨的“世界树之芽”不见踪影，十一张代表着力量源泉的植物卡片也感觉不到任何联系与回应，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还活着？

这个带着巨大问号的、近乎荒谬的认知，如同在无尽黑暗的虚空中，骤然划过的第一颗流星，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在他近乎停滞、破碎的思维中艰难地亮起。

“……水……”

一个干涩、沙哑、微弱得如同气流摩擦、几乎难以辨别的音节，从他因干涸而开裂、泛起白皮的唇间，极其艰难地挤了出来。仅仅是发出这一个字，似乎就耗尽了他刚刚积聚起的全部气力。

“水！他说要喝水！”苏清瑶第一个从巨大的震惊与狂喜中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她慌忙地松开一只手，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想要去寻找水源，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这个姿势难以动弹，视线所及之处，也根本看不到任何盛水的容器。

就在这时，一杯散发着微微热气的温水，被一只稳定而略显冰凉、指节分明的手，平稳地递到了周沐风干裂的唇边。

是苏清月。

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运用恢复了一丝的水系异能，从空气中汇聚水分子，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凝聚成了这一杯清澈纯净的温水。她依旧保持着跪坐在周沐风脚边的姿势，一只手未曾离开他的小腿，仿佛通过这接触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另一只手则稳稳地端着那个由能量暂时维持形态的水杯，眼神平静如水，却蕴含着深海般的专注与关切，动作轻柔而精准地将杯沿凑近他渴望滋润的嘴唇。

周沐风本能地、小口地、贪婪地啜饮着那如同甘霖般珍贵的液体。清凉而略带暖意的水流，滋润了他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喉咙，顺着食道滑下，仿佛也滋润了他那干涸龟裂的意识田地，让他模糊的视线和混沌的思维，都随之清晰、清醒了一丝。他努力地聚焦有些散乱的瞳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清月近在咫尺的、依旧苍白缺乏血色却写满了不容错辨的关切的脸庞，然后是紧紧抓着他手臂、泪眼婆娑、眼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狂喜的苏清瑶，再然后是如同众星拱月般围拢过来的、一张张无比熟悉、此刻却都带着不同程度憔悴、疲惫、却又同样闪烁着激动与欣慰光芒的面容——沈婉清、楚嫣然、夏晚星、朱莉娜、欧阳明月、唐玥……

她们都还活着。

大家都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巨大到难以形容的暖流，混杂着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和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猛地冲上了他的鼻腔和眼眶，带来一阵强烈的酸涩。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想问慕容雪和温竹清怎么样了，她们是否安好；想问问现在身处何地，情况如何；想了解那场与格拉夫的终极之战最后究竟是怎样收场……但千言万语，无数的疑问与感慨，都如同被堵在了喉咙口，沉重得让他无法负荷。最终，所有未能出口的话语，只化作一声极其轻微、充满了无尽疲惫与复杂情感的叹息，以及从眼角悄然滑落、沿着太阳穴没入发鬓的一滴温热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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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其艰难地、动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虚弱得如同风中棉絮般的手臂肌肉，抬起那只没有被苏清瑶紧紧抱住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轻轻地、覆在了苏清瑶那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紧紧抓着他的手背上，传递着一丝无言的安慰与“我在”的确认。然后，他用这刚刚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目光，缓缓地、依次扫过围在身边的每一张脸庞，最终，深深地望进苏清月那双平静似水、却仿佛蕴含着万千言语与深邃情感的冰蓝色眼眸之中。

无需任何苍白的言语。

所有的担忧、庆幸、痛楚、守护与彼此依靠的决心，都已在这无声的目光交汇与这脆弱却坚定的触碰中，表露无遗，彼此心领神会。

楚嫣然和沈婉清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如释重负的巨大喜悦，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坚定不移的责任与光芒。楚嫣然立刻收敛心神，继续将全副精力投入到对温竹清持续而稳定的治疗中，那翠绿色的生命之光如同永不枯竭的涓流，柔和而执着地滋养着伤处。沈婉清则轻轻移动脚步，来到了周沐风的头侧，蹲下身，将更加温暖、更加凝练的光明之力，如同最轻柔的羽纱般，笼罩在他刚刚苏醒、极其脆弱而不稳定的身躯上，帮助他梳理紊乱的气息，稳固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驱散着萦绕不去的虚弱与寒意。

朱莉娜从那个底层接口处抬起头，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看向已然苏醒的周沐风，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名为“放松”的情绪波动，但很快便被更加旺盛的求知欲与责任感覆盖。她立刻低下头，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急切地，继续尝试修复那至关重要的数据连接，仿佛周沐风的苏醒，为她注入了新的动力。

夏晚星在稍远些的地方，探查结构的脚步也为之一顿。她侧过头，望向周沐风所在的方向，那双曾倒映星海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了他虚弱却清醒的身影。她的嘴角，难以自抑地向上微微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真实、如同雨后初霁般干净的笑容，随即迅速收敛，转身继续以更加积极的态度，投入到对堡垒内部空间的稳定监测之中。

就连一直如同石雕般守在门口、背对着众人的唐玥，那始终紧绷如弓弦的肩膀线条，似乎也在这一片无声的喜悦与希望氛围中，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虽然她依旧没有回头，但那挺直的脊背，似乎不再显得那么孤寂与沉重。

窗外，兖州上空那轮挣扎着穿透尘埃与能量雾霭的太阳，似乎也将更加明亮、更加温暖的光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透过观察窗上纵横交错的裂痕，在指挥室内投下斑驳陆离、却充满生机活力的光斑，为这些忙碌的、疲惫的、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温暖而充满希望的金色轮廓。规则堡垒之外，那片饱经终焉蹂躏、正在艰难复苏的广袤土地之上，生命的序曲正与堡垒内部这缓慢而坚定亮起的疗愈之光，遥相呼应，共同谱写着……新生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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