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小说

第5章（第1页）

霍司寒死死地盯着苏晚卿，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印尼镍矿项目。这个代号为“深渊”的计划，是霍氏集团近年来最大手笔的一次海外投资，也是他亲自拍板、寄予厚望的一步棋。项目前期投入了近五亿资金，一旦成功，霍氏将垄断国内未来五年新能源电池材料近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利润无可估量。但风险也同样巨大。当地的政治局势动荡，环保组织的抗议，以及矿石品位的不确定性，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也是为什么，除了他和老爷子，连他最信任的几个副总都未曾完全交底的原因。苏晚卿，一个被他圈养在金丝笼里、在他看来不问世事、只懂风花雪月的花瓶妻子，怎么会知道这个连许多霍家长辈都不知晓的绝密？是巧合？还是……她背后另有其人？这个念头一起，一股寒意从霍司寒的脊椎窜上天灵盖。他霍司寒纵横商场十余年，从未怕过任何对手，但“未知”和“背叛”，是他最无法容忍的东西。“苏晚卿，”他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有些东西，不是你能觊觎的。我劝你最好立刻收回你不该有的好奇心，否则……”“否则你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对付我，是吗？”苏晚卿轻笑一声，打断了他充满威胁的话语。她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迎上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霍司寒，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不会。因为你现在对我一无所知，而未知，会让你投鼠忌器。”她的镇定自若，与她二十岁的年纪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本身就充满了诡异和危险。霍司寒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自己妻子的气场完全压制。“你到底是谁？”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前的苏晚卿，像一本他从未读过的天书，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也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我是苏晚卿，只是苏晚卿。”她坦然地回答，“一个不想再任人摆布，决定为自己命运搏一次的苏晚卿。霍司寒，你只需要回答我，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她将“交易”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在提醒他，这并非乞求，而是一场公平的对弈。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薇薇在一旁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苏晚卿竟然如此大胆，敢在霍司寒面前提这件事！这已经不是在挑衅了，这是在玩火！一旦霍司寒震怒，苏晚卿不死也要脱层皮！就在霍司寒即将爆发的边缘，苏晚卿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介意。只不过，这个项目失败的后果，恐怕不是你我能够承受的。到那时，霍家的百年基业，或许就要毁于一旦了。”“你威胁我？”霍司寒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不，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苏晚卿的回答滴水不漏，“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一个可以挽救霍家，同时也能让我证明自身价值的选择。主动权在你手上。”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霍司寒最在乎的两样东西：霍家的利益和他对全局的掌控感。他沉默了。他不能不信。苏晚卿表现出来的笃定，不像是空穴来风。如果她真的掌握了什么内幕消息，那么这份情报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他此刻的愤怒。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良久，霍司寒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苏晚卿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我只要资料。看完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分析和计划。至于你信不信，做不做，那是你的事。我们之间的交易，仅限于此。”她竟然不求任何实质性的回报，只要求一个知情权？这更让霍司寒感到不安和困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苏晚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试图从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他失败了。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躲闪和贪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好。”半晌，霍司寒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他妥协了。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他输不起。他必须搞清楚苏晚卿的底牌。“跟我来书房。”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二楼的书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苏晚卿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林薇薇想跟上去，却被霍司寒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霍家的书房，厚重而肃穆。四面墙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旧书的味道。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台顶级的加密电脑和一叠厚厚的文件。霍司寒走到书桌前，输入了一串长达十六位的密码，又进行了虹膜识别，才打开了电脑上一个标记为“深渊”的文件夹。他将一台全新的平板电脑递给苏晚卿，声音依旧冰冷：“所有资料都在这里，看完后立刻还给我。记住，你今天看到的任何东西，如果泄露出去一个字……”“我知道后果。”苏晚卿接过平板，语气淡然，“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人格？霍司寒心中冷笑。他从未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人格可言。苏晚卿不再理会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平板上。当海量的数据和图表呈现在眼前时，她的前世记忆与今生的现实完美对接。项目名称、投资金额、股权结构、当地政策法规、地质勘探报告、竞争对手分析、潜在风险预警……所有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她快速地滑动着屏幕，目光如炬，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关键信息。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停在一份关于矿石品位的分析图上。“这里的品位数据，是三个月前的样本检测结果。但根据最新的地质活动模型推算，这个区域的矿脉走向已经发生了偏移，实际可开采的核心区域，品位会比报告上显示的，高出至少百分之十五。”她头也不抬地说道。霍司寒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信息，连他组建的最顶尖的专家团队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最新评估！她是怎么知道的？！苏晚卿仿佛没看到他的震惊，继续往下说：“另外，你们的竞争对手，新加坡的‘远东矿业’，表面上在撤资，实际上他们已经暗中联系了当地的游击队，准备制造一场‘意外’的武装冲突，来逼迫你们放弃开采权，从而低价收购你们的股权。这个时间窗口，预计在一个月后。”“还有，”她点开一份环保组织的抗议声明，“这份声明是烟雾弹。真正的杀手锏，是他们已经买通了项目所在地的一名高级官员，准备以‘破坏生态’为由，吊销你们的采矿许可证。这个官员的受贿证据，就在他情妇的瑞士银行账户里，账号尾号是7749。”每一条信息，都像一颗精准投掷的炸弹，在霍司寒的心湖里炸开。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他自以为是的全盘掌控，在苏晚卿这三言两语之间，被剖析得体无完肤。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陷阱和风险，被她像掀开地毯一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她不仅知道“深渊”项目，她甚至知道的比他这个决策者还要清楚！霍司寒拿着平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他不是在和一个妻子谈判，他是在面对一个无所不知的上帝。“你……到底是谁？”这一次，他的声音里，除了震惊，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苏晚卿抬起头，迎上他复杂到极点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霍司寒，现在你该明白了。我不是你圈养的金丝雀。从现在起，我们之间，不再是夫妻，而是……合作者。”“而你面前的这份资料，就是我们合作的第一个筹码。”“现在，你还觉得，我这个总裁夫人，是那么好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