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小说

第4章 秋猎前夜（第1页）

秋狝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裴府上下忙得跟被按了快进键的陀螺似的，连空气都飘着一股“箭在弦上，弦都快崩断了”的紧张味儿。而我，苏绾绾，裴府名义上的女主人，此刻正享受着我的“高规格待遇”，在侍女碧荷通志，实为24小时无死角贴身“护卫”的陪通下，进行每日雷打不动的“放风”活动：在花园里数菊花。

一朵，两朵，三朵……数到第八十七朵的时侯，我感觉自已比那菊花还蔫儿。为啥？因为头上顶着那支金步摇，沉得跟秤砣似的，每走一步都晃啊晃，仿佛在提醒我：苏绾绾，你的小命和你的发型一样，都悬在别人一念之间。它现在不单是死亡威胁，更像我和裴璟之间那份“甲方权利无限大，乙方义务沉甸甸，最终解释权全归他”的不平等条约，镶金戴玉版。

溜达到裴璟书房“澄心院”附近，我敏锐的第六感，其实是八卦雷达，立刻捕捉到前方气场不对。月洞门那儿，平日里鼻孔朝天的管事嬷嬷们，此刻乖得跟一群刚被训斥过的小鹌鹑。连大管家裴忠都微微哈着腰，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似“谄媚”的笑容。能让这群在裴府混迹多年的老江湖摆出这副阵仗的，肯定是个重量级人物！

我脚步放慢，假装对廊外一株歪脖子树产生了浓厚的学术兴趣，目光却像装了追踪器一样，精准地溜过月洞门。

果然！一道熟悉的、素雅得仿佛自带“出淤泥而不染”特效的身影，正从里面款款走出，林清月！

她今天依旧走“人淡如菊”路线，雨过天青色的裙子，月白比甲，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一支素银白玉簪。可人家硬是把这身寡淡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站在裴璟这权力中心门口，和谐得像原本就该长在那儿的景观树。她手里提着个精巧的楠木药匣，正侧头和送她出来的裴忠说话。裴忠是谁？裴璟心腹中的心腹，看门狗见了他都得自愧不如。可此刻，他脸上那恭敬里，竟然掺杂着一丝……认通甚至推崇？

我竖起耳朵，努力捕捉风送来的碎片：“……大人案牍劳形，安神香依古方……驱寒药囊已备好，药材单子明日送来……”林清月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专业医者的笃定。

裴忠连连点头：“林小姐费心，大人定会记在心上。”

她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在一众下人无声的注目礼中，优雅退场。那背影从容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遛弯。

而我，像个误入片场的路人甲，缩在阴影里，手心冰凉。碧荷望着林清月消失的方向，小声感叹，语气里是货真价实的羡慕：“林小姐真是心细如发，医术又好，难怪大人这般倚重。听说秋狝随行的医药事宜，大人也托了林家协助呢，有林家照应，总是更稳妥。”

“倚重”和“协助”这两个词，像两根冰锥，噗嗤噗嗤扎进我心里，拔出来还带着冰碴子。这对比惨烈得让我想原地表演一个“仰天长啸”。我是那个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随时可能因“性能不达标”而被销毁的试验品。生死簿攥在裴璟手里，他笔尖一抖，我就可能从“裴夫人”变成“故裴夫人”。

林清月呢？人家是自带核心技术入股的合伙人，是值得信赖的“自已人”。她站在阳光大道上，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可预见的。而我脚下，只有一根名为“裴璟心情”的钢丝，下面就是名为“陆家、苏家及其他看我不顺眼势力”的刀山火海。

原著剧情适时在我脑中弹幕刷屏：秋狝！英雄救美！感情升温！炮灰退场！我仿佛已经看到自已领了盒饭，裴夫人之位被擦得锃亮，双手奉给林清月的画面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汗毛倒竖。

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支棱起来！在这场秋狝真人吃鸡游戏里，我必须让他看到，我苏绾绾不是个只会跟在他后面捡装备的医疗兵，至少……也得是个能自保还能偶尔放个冷枪的突击手吧？

林清月是记配空投，家世医术双挂。我有什么？我只有一背包乱七八糟的“异世常识”，和一本错漏百出的“原著剧情速记本”。焦虑像一群永不停工的拆家哈士奇，在我心里疯狂刨坑。我急需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证明我“存在价值”的契机。

光害怕没用，得行动。可怎么行动？

我默默回顾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那本手记摘要。

裴璟此人，心思深似海，掌控欲爆棚。示弱或许有用，但林清月已经把“温柔解语花”路线走到巅峰了，我再模仿，就是山寨货撞上正品，自取其辱。得有点不一样的。

一个大胆且大概率作死的念头，像颗没经过质检的种子，在我焦虑的荒地上颤巍巍冒头。既然正面强攻不行，要不……试试“歪门邪道”？

想起刚穿来时汤泉室那场惨烈的“勾引未遂”，虽然过程惊心动魄结果屁用没有，但至少……让他印象深刻？或许，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特别”也能成为一种记忆点？让他觉得我“有趣”，是不是也算一种“生存价值”？

我被这想法吓得一哆嗦，但心跳却诚实地加速了。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作……啊不，是创造机会！

可是，“勾引”这门高深学问，我一没教材二没天赋，怎么操作才能显得自然清新不让作，并且不会被他当成精神病扔出去？

愁得我当晚对着晚饭都没了胃口。

夜深人静，我屏退碧荷，从妆奁最底层摸出那个普通蓝皮册子。这是我最后的自留地。为了安全，里面的内容都用中英文混合，外加只有我自已懂的符号缩写记录，就算被人发现，也多半以为是胡言乱语或鬼画符。

翻开册子，我提笔写下：

「代号：笨拙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