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的脑海里,转过好些个念头。
触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在厂子里也呆了很久,没有听过什么叫做触手的东西。花房里也不会中什么触手。”林棋在心里说道,他觉得触手可能是某种多肉植物,“但是轴承厂的竖井,就是山洞,我是来过的。”
那座自上而下打出的水井,是由厂区里的工人们打出的。井房依山而建,建好的井房北墙,就是山壁,算是座倚山而建的房屋。被称为“山洞”,也没有说错。如果你从远处慢慢靠近了井房,能看到山坡上一座不见光线的洞口,镶在一排排的两三层楼房中间。
那洞口,就是井房的入口。
水井在当时是准备给住在整个跑狗地的人们来使用的——这儿有需要水的花匠,有负责看管发射塔架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男性,所以水井建得也挺硬朗。
水井的直径有一米,井栏快要有一米高。当时设计出的水井,不是直接使用人力打水,而是使用机械,将井里的水取出。
不过等到林棋在十几年前来到这儿时,用来取水的机械——那种手摇式的、依靠绳索把水桶放到水井里,再一点点用手摇着转柄,将装满水的桶从井里一点点拉出的取水器早已不见了踪影。水井外面被围了一圈方形的铁栏杆,但每一次,铁栏装上了不过几天时间,就被人卸了卖钱。
后来呢?
后来水井边上竖了一个牌子,警告人们不能靠近这水井,结果那牌子不久后也消失了;最后,只能在井房的墙壁上,横七竖八地写上各种警告的字体。
“不要靠近井,很深,深不见底!”
“摔进去就会死,远离水井,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闲人出去,后果自负!”
那水井在林棋小的时候,始终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不过第一次去水井边上玩,是被住在自己楼下的那几个比林棋要大的哥哥们,带到井房里玩。
那是个炎热到极点的夏天,即使是秦岭的中午,气温也升到了三十度,但是一走入到井房里,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林棋鼓足勇气慢慢靠近破损的、露出好几个缺口的井栏,探出头去,他只能看到下面是黑乎乎的一片,有股风从井下吹来,他脚下一滑,赶紧扶住了身边的井栏。
“取水器不见了。”林棋当时说道,他记得听人说过,人可以坐在取水器的水桶里,一点点沉到井里。据说,只是据说啊,有好几个人在夜晚到井房里打水,大概是脚底一滑,接着传来咚的一声,人就失踪了。
如果你半夜十点钟以后守在水井边上,那些曾经掉到水井里的生物,会一点点地爬出来,据说先爬出来的是只猴子,那只金丝猴在刚能摆脱妈妈怀抱时,被好奇心带到了井房里,跑到井栏边上,不小心滑了下去。
这些怪事的来源,是因为跑狗坡附近经常能看到一些从秦岭深处跑过来的动物。传闻有时候荒诞不经,但失去了人烟的三线工厂,最后注定成为动植物的乐园。
这种说法有多少依据,林棋并不知道。他在人越来越少的光学厂区里见过横穿马路的五道眉,秦岭特有的松鼠额头上长着五道竖条状的黑纹,所以有五道眉之称。松鼠吃东西的时候,那黑纹会皱起来,配上嘎嘎地咬东西的声音,其实很有喜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