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棋的记忆里,他记得那时的张岭军算是坚守在图书馆里,当时的轴承厂图书馆几乎已经没有人管。自强县算是接管了大半个轴承厂,只说大半个,是因为留守人员的工资并不归自强县发放。
学生们依然可以去图书馆里玩,除了在捉迷藏时偶尔露出的面孔,林棋记得,张岭军似乎收集了很多书。没错,因为有一次有位同学告诉他,在躲迷藏时,那家伙一个人冲到二楼的一间屋子里,结果发现了屋子里面全部是各种各样的书。
然后张岭军突然间出现了,对着那同学大声训斥了一番。
“我叔叔说了什么?”张一晨很好奇地问道。
“他说那是他的私人空间,任何人进私人空间都应该敲门。”林棋笑着说道,“当时那同学吓得够呛,不过你叔叔说得对,私人空间不应该允许别人进去。”
张一晨歪着头,像是在回忆自己的叔叔。
“怎么了?”
“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以前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十几年前的时候,快递已经很便宜了,他从秦岭给我们寄回来一箱箱的猕猴桃或者核桃。”张一晨说道,“在我们家里,他是很奇特的一个人,他直到今天还没有结婚。”
林棋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是有资格结婚的,爷爷留给他两套房子,他也是奶奶最喜欢的孩子,奶奶常说,当年他是不用去三线厂的,可以留在申城。但那时候仍然需要有人去建设,他就去了。”张一晨欲言又止,但她还是说了出来,“他如果不去,我爸就要去三线厂。我们家肯定要有一个人去,有一个人留下来。”
这是申城那个年代轻工业系统和轻工业学校的规定,林棋这才知道,当年张一晨的父亲和叔叔,都是就读于机械制造专业,有趣的是,张一晨的父亲留在申城后,却也没有在工厂里怎么上班,而捣弄水产品来回贩卖,后来又开了饭店,而叔叔则一头扎入到秦岭之中。
“当年在申城,其实读不读大学都无所谓的,因为工作是可以分配的,但是既然是分配的,给你的选择权就不多。”张一晨突然捂了一下嘴,“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不多,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他?”
“找他是可以的。”张一晨笑着说道,“不过他不住在申城,他说城市里的人太多了,他习惯了清静的地方。还有,他脾气古怪,我带着你去找他,说不定连我一起都赶出来。”
“这样吧。”林棋也笑着说道,“你带着我去找他,我想问问他。”
“问他什么呢?”张一晨笑道。
什么呢,就是那一屋子的书。
不,不。还有其他的事。
小孩子真的是无比喜欢胡乱说话,也就是顺嘴的胡扯。那一次林棋的同学被张岭军骂了一顿之后,那家伙就开始胡扯,说那屋子里都是很多奇怪的书。
“有什么奇怪的?”
“有一些非常奇怪的纸,纸很大,像是地图,地图里画着山的模样。我看到了大箭沟的模样。”
“那不就是咱们家这儿的地图吗?”
“还有些地图上画着虚线呢?”
“你认识虚线吗?你是不是随地大小便,把撒的尿当成虚线了!”
这不是说话,这叫抬杠,扛抬到这里,叫做达到矛盾的顶峰。两个人都要打了起来,结果被人拉开了。
“我是说他的屋子里有很多地图,而且那些地图里,有些地方是虚线,有些地方是实线。”
“该不会是间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