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一栋隐秘的私人茶舍深处。
厚重的隔音门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室内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古琴曲,以及雪茄燃烧时散发的、醇厚却略带呛人的香气。魏广源魏先生,深陷在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中,手里夹着一支粗大的哈瓦那雪茄,红色的火星在昏黄的灯光下明灭不定,将他那张瘦削而精悍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钱副院长坐在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恭敬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他面前茶杯里的水已经凉了,却一口未动。
“魏总,”钱副院长脸上堆着笑,语气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事情基本上算是……完美解决了。秦明那边,所有的事情,他都扛下来了。司法鉴定那边已经出了最终意见,认定他案发时处于发病期,无刑事责任能力。现在人已经送进了重症监护病区,强制医疗。舆论那边,虽然还有些杂音,但热度已经下去了,官方通报也定了性,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他将整个处理过程简要汇报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秦明扛下所有”和“舆论平息”这两个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成果。
魏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烟雾在他面前缭绕升腾,让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难测。他透过烟雾,静静地盯着钱副院长,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他那副谄媚的表象,看清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沉默的注视,让钱副院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后背不自觉渗出些许冷汗。
半晌,魏先生才用那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沙哑嗓音开口,每个字都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怀疑:
“老钱,秦明这个人……你确定,他能扛得住?能一直扛下去?”
他轻轻弹了弹雪茄灰,灰烬无声飘落。
“他现在是‘疯’了,可以胡言乱语。但谁能保证,他哪天不会‘清醒’过来?或者,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他又想起些什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魏先生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秦明知道的太多了,从财务操作到器官贩卖,再到最后那个关于标本的极端秘密,每一条都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不稳定的“证据”,仅仅用“精神病”关起来,并不能让他完全安心。
钱副院长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魏总,您放心。秦明他是个聪明人。他比谁都清楚,出了这种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穿上白大褂了。如果他敢反水,背叛我们,他不仅会一无所有,等待他的,立刻就是牢狱之灾,甚至更糟!他没那么傻!”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魏先生的脸色,继续补充自己的“安抚”计划:“更何况,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每个月,都会往他家里,以‘困难补助’的名义打一笔钱,足够他家人生活无忧。这样,既安抚了他的情绪,也等于捏住了他一个把柄——他要是乱说话,这笔钱的来源可就说不清了。软硬兼施,他懂得该怎么选。”
这套说辞,钱副院长自认为考虑周全,既有威慑又有利益捆绑。
然而,魏先生听完,脸上非但没有露出释然的神色,反而在烟雾后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哼。
“钱?”魏先生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钱不是问题。花点钱,买个暂时的安稳,我舍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但我怕的是……养虎为患。我怕他以后,就靠着这个把柄,像条水蛭一样,不断地吸我们的血!甚至……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要了我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