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松,仿佛这只是共享一个播放列表那么简单。
沈砚抿紧了唇。他知道顾临渊是在用这种方式淡化那场深度共鸣带来的震撼与尴尬,试图将一切拉回他们熟悉的、互相吐槽的相处轨道。但他无法像顾临渊那样举重若轻。
那种程度的连接,让他感到恐惧。不是恐惧顾临渊,而是恐惧这种连接所代表的、他正在逐渐失去的绝对自我控制。
他不再接话,转身继续忙碌,将精力全部投入到构建安全屋的防御系统中去。布置motionsensor(运动传感器),架设能量波动监测仪,编写预警算法……他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试图在这片陌生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环境里,重新筑起秩序的围墙。
顾临渊也没再打扰他,吃完饼干就躺倒在行军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通过那细微的、无法完全屏蔽的共振连接,沈砚才能隐约感觉到,另一边的“噪音”里,多了几分沉静的思索,以及一种……类似于守护的坚定。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当沈砚终于完成基础防御网络的搭建时,已是数小时之后。高度集中的精神松懈下来,强烈的疲惫感和饥饿感一同袭来。他走到物资箱前,拿起一管营养膏,拧开。
“就吃这个?”顾临渊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皱着眉看他手里那管毫无食欲可言的东西。
“高效。”沈砚言简意赅。
顾临渊嗤笑一声,跳下床,翻出一个小型便携燃气炉和一口小锅——这是他之前死皮赖脸塞进装备包的“违禁品”之一。“等着。”
他烧开一点水,拆开两包单兵自热米饭里的脱水蔬菜包和肉包倒进去,又掰了半块压缩饼干弄碎丢进去,最后撒上一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用细小符纸包着的盐末。很快,一锅卖相勉强、但热气腾腾的糊状物诞生了。
他盛了一碗,不由分说地塞到沈砚手里:“吃。比你那玩意儿像人吃的东西。”
沈砚看着碗里黏糊糊的一团,下意识地想拒绝。但食物散发出的、简单却真实的热气,以及胃部传来的空虚感,让他犹豫了。他瞥了一眼顾临渊,对方正捧着自己那碗,吃得稀里呼噜,毫无形象可言。
通过共振,没有察觉到恶作剧或者别的什么意图,只有一种……类似于“满意”和“快吃”的简单情绪。
沈砚沉默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味道很普通,甚至可以说粗糙,但温热的食物滑过食道,确实带来了营养膏无法提供的慰藉。
“怎么样?”顾临渊抬头,挑眉看他,带着点期待。
“可食用。”沈砚给出了一个符合他风格的、极其客观的评价。
顾临渊翻了个白眼:“……沈砚,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除了评分系统就没别的了。”
“暴力破坏无法获取有效信息,只会导致脑组织损伤。”沈砚平静地回答,又舀了一勺。
顾临渊被他噎得没话说,气笑了,低头继续扒拉自己那碗糊糊。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各自坐在行军床上,沉默地吃着这顿简陋却特别的晚餐。灵魂共振带来的微妙不适感尚未完全消退,像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在两人之间,触手可及,却又暂时无法穿透。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能量层面上的,如同两个靠得太近的声源,相互干扰,又相互印证。
这种被迫的、深度的捆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与……一丝隐秘的安定。
吃完,沈砚主动收拾了餐具,进行消毒处理。顾临渊则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沈砚,声音有些含糊:“睡了。守夜的事儿交给你那堆铁疙瘩了……别让人摸进来把咱们一锅端了。”
“防御系统已激活,安全等级B+。”沈砚确认了一遍系统状态,也躺上了自己那张床。硬邦邦的行军床并不舒服,但他早已习惯。
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机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砚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被睡意俘获时,一个清晰的念头,带着顾临渊特有的、略带烦躁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底色,通过共振连接,不受控制地传递了过来——
【这破地方……真要跟他在这耗下去了。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好像,也不算太坏。】
沈砚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那片无尽的、嘈杂的“噪音”海洋里,悄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接收频率”。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那个独特的、属于顾临渊的“信号”。它确实很吵,但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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