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定感中醒来的。
仿佛漂浮在冰冷海水里许久,终于被捞起,裹上了厚实干燥的毛毯,放在靠近壁炉的柔软沙发上。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与寒意被驱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懒洋洋的、如同被阳光晒透的舒适。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却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种陌生的束缚感,以及……近在咫尺的、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沈砚近在咫尺的侧脸。对方坐在并排的行军床边,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正被他(顾临渊)紧紧地攥在手里,而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沈砚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线此刻也放松了些许。
而自己,正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人家的手腕。
顾临渊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昨晚(或者说之前?)的记忆碎片逐渐回笼——调节池的恶战,灵力耗尽,灵魂震荡,归途的狼狈,以及……沈砚那异常稳定、如同锚点般将他从混乱边缘拉回来的精神波动。
是了,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是沈砚主动提供了这种“秩序”的支撑。
一股热意“轰”地一下冲上顾临渊的耳根。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抓着沈砚手腕的手,动作幅度大得让并排的行军床都晃了一下。
沈砚立刻被惊醒了。
他睁开眼,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刚醒时的迷茫,但迅速恢复了清明。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又看向脸色变幻不定、耳根通红的顾临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开口:“醒了。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语气却已经回到了惯常的公事公办模式。
顾临渊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沈砚的眼睛,嘴里含糊地应着:“还、还行……死不了。”他试图坐起来,证明自己已经恢复,但身体依旧有些发软,动作略显迟缓。
沈砚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拿了一管营养剂。“先补充水分和能量。你的灵魂震荡需要时间平复,近期避免剧烈动用灵力。”
顾临渊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他脸上的燥热。他偷偷瞟了沈砚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回到工作台前,开始处理数据,仿佛刚才那个被他抓着手腕睡着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反而让顾临渊更加不自在。
通过那该死的共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此刻的精神领域平稳如常,没有任何尴尬或不适的情绪波动,只有处理数据时的专注“噪音”。就好像……刚才那场超越安全距离的接触,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次必要的“医疗辅助行为”。
这个认知让顾临渊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他放下水杯,拿起营养剂,食不知味地吸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沈砚的背影。
这家伙……是真的毫无感觉,还是又在用他那套理性防御机制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旧河道的数据初步分析完成。”沈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将一些图表投射到共享屏幕上,“那些怪异骨骼的成分,与之前发现的‘灵枢’残骸以及Lambda实验场找到的部分样本,存在高度相似性。可以确定是‘彼岸’早期进行‘灵韵’抽取和灵魂实验的副产品。”
顾临渊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他凑到屏幕前,看着那些复杂的分子式和能量谱线:“也就是说,那个废弃的调节池,很可能曾是‘彼岸’一个早期的、处理实验失败品的‘垃圾场’?那些‘泣灵’就是无数残魂怨念被污染后的聚合体?”
“可能性高达87。4%。”沈砚指向能量谱线上的一个特殊峰值,“而这个能量特征,与伊莉西亚资料中提到的、‘通天塔’基座能量矩阵的某个冗余模块频率,有微弱的吻合。”
顾临渊精神一振:“能找到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