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彻底停了。
湿漉漉的山林里,弥漫着一股泥土和烂叶子混在一块儿的味道,不算好闻。
但对刚从那个鬼气森森、差点把命丢那儿的地下钻出来的三个人来说,这味儿简直称得上亲切。
裴九霄靠着一棵歪脖子树,龇牙咧嘴地处理自己那条倒霉的左腿。
裤管撕开了,小腿上那片灰白色的瘢痕看着就膈应人,虽然不再蔓延,但麻木感依旧强烈,动一下都费劲。
“妈的,这回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他一边用衣角蘸着雨水擦拭伤口周围,一边骂骂咧咧。
欧阳雪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帮着忙,眼睛还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不远处的苏芷和墨言,大气不敢出。
苏芷根本没空理会他俩。
她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墨言身上。
出来是出来了,可墨言的情况一点没好转。
心口那团要命的死气像个活物,虽然不再像在涤尘池那样狂暴外涌,但依旧盘踞在他心脉,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他的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脉搏,皮肤冰凉,只有眉心偶尔极其细微地蹙一下,证明他还顽强地吊着最后一口气。
玉衡子印记带来的惊骇和愤怒,被她强行压在了心底。
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保命,稳住局面,才是第一位的。
她翻遍了自己和欧阳雪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几根藏在发髻里的银针,一小瓶之前配的、效果普通的固本培元药粉,还有几块干粮和一点碎银子。
寒酸得可怜。
“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苏芷抬起头,脸上混着雨水、泥点和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裴九霄你的腿需要静养和进一步治疗,墨言哥……更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想办法吊住他的命。”
裴九霄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皱着眉环顾四周。
“这荒山野岭的,上哪找地方去?别又撞进什么土匪窝或者更邪门的地儿。”
“往那边走。”苏芷指向之前看到城镇轮廓的方向。
“我看到那边有炊烟,应该有人家。先找个村子或者小镇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