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森个鬼佬入咗栋三层洋楼,罗四海条反骨仔就带晒大队人马去咗七号货仓。”第二个赶来送信的汉子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微微颤抖,“九爷,我们点算!”陈九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机会,来了!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战机窗口。汉森自以为藏身幕后,将自己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罗四海的爪牙,也尽数落位。“不等了。”陈九当机立断,“传令下去,三路并进!”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下了身旁所有粗重的喘息。“崇和!你我兄弟,亲率第一路尖刀!二十个最敢死的兄弟,给我把那洋楼捅个对穿!汉森死活不论,首要是拔了这根钉子!”“是!”王崇和点了点头,右手抓上了刀柄。“黎伯!”陈九转向角落里一个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人。黎耀祖,致公堂的老叔父,也是跟随赵镇岳建立卑诗省致公堂的开创者之一。希望他这张脸,在老一辈的卑诗洪门兄弟中,还能认得出来。“好!您老带第二路!三十个忠义兄弟,直扑致公堂总堂香口!罗贼主力尽出,堂口空虚!您手持龙头棍,以祖宗家法,清理门户!夺回我洪门根基!”陈九字字如钉,砸在地上,“告诉还认忠义二字的兄弟,从今往后,维多利亚这块地界上,只有洪门!再无水房、公司商店这等欺师灭祖的腌臜!”“好!”黎伯站起身,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用油布包裹的龙头棍。那根沉重的铁木棍,仿佛有千斤重。陈九最后的目光,落在那个戴着破旧斗笠、身形佝偻的老人身上:“剩下的人,是第三组。”陈九的目光扫过最后那个带斗笠的老人,“梁伯,又要辛苦你了。把第二批支援来的兄弟聚齐,你们的任务,是在我们拿下汉森之后,立刻在罗四海回援的半路上设伏。罗四海一收到总堂被袭的消息,必然会带人回防。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回家的路上,送他上路!”“九仔放心!”梁伯咧嘴一笑,“几个数典忘祖、吃里扒外的杂碎,我这把老骨头,还嚼得动!”“此战,关乎我等所有在金山兄弟的生死存亡。”陈九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洪门切口,‘宝’是兄弟,‘盖’是官府。今日,我们不求‘招财进宝’,只为‘掀翻顶盖’!”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此战,凶险绝伦!在人家的地头,对手是火器精良、操练有素的悍匪!罗四海,更是窃据总堂、勾结洋人、祸害同门的二臣贼子!”“打完这一仗,咱们回去种地捉鱼!”“山门开,不见红,何人坐此中?今日,我等便要用叛徒之血,重染这金山华人之门!”“杀!”————————————下午两点整。三路人马,如三支离弦的箭,射向维多利亚港的心脏。第一路,陈九与王崇和带领的斩首组,如幽灵般穿行在后街小巷,直扑汉森所在的三层小楼。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最普通的苦力衣服,但衣服下面,藏着转轮枪和匕首。他们的眼神,是捕食者盯住猎物的眼神。第二路,黎伯带领的夺旗组,从另一个方向,朝着唐人街的致公堂总堂走去。黎伯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他没有拿任何武器,手中只有那根代表着洪门法统的龙头棍。他身后的兄弟,则个个神情肃穆,杀气内敛。第三路,梁伯带领的伏击组,则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条连接港口与唐人街的必经之路。那条街道狭窄,两旁都是两三层的木楼,是绝佳的伏击地点。————————————————港口的风,永远都带着一股咸腥味,像是大海的叹息。今天,风里还夹杂着别的东西。肖恩·芬尼根能嗅到不安的味道。他自己的不安。它像一条湿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嘶嘶作响。他站在一间木工作坊的阴影里,这里本该充满了锯木头的噪音和工人的汗臭,但现在,这里只有死一样的寂静。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野的擂动,像一面被疯子敲打的爱尔兰皮鼓。芬尼根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转轮shouqiang,冰冷的枪柄给了他一丝虚幻的安慰。他带来了三十个兄弟。他最好的兄弟。他们大多都藏在隔壁的仓库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惯有的、亡命徒式的桀骜不驯。但他们眼中的疑惑,却像野草一样疯长。他们能感觉到,局面有些不对劲。“头儿,那些中国人让我们躲在这里,像一群等着被宰的猪。”他的副手,一个满脸雀斑的壮汉低声抱怨,“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芬尼根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肮脏的窗户,望向工坊的另一侧。那里,在横梁上,在木料堆后,在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都潜伏着罗四海的人。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少几十个枪手,甚至更多。他们像一群没有生命的影子,穿着黑色的短打,手里握着磨得锃亮的斧头、长刀和铁棍。他们不交谈,不走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种沉默,比爱尔兰人最喧闹的战吼还要可怕。罗四海不信任他。芬尼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罗四海让他的人和自己的人混杂在一起,美其名曰“协同作战”,实际上却是监视和挟制。他甚至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好几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工坊的门被推开了。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两个身影。走在前面的是罗四海。他今天穿了一件昂贵的丝绸马褂,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仿佛他不是来参加一场伏击,而是来赴一场茶会。可芬尼根知道,这双手能毫不犹豫地拧断任何一个人的脖子。罗四海带着人从内陆踩到维多利亚港,也是带人在街头巷尾砍杀过的。罗四海的目光落在了芬尼根身上,笑容更盛了。“芬尼根先生,你的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他用一种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英语问道,那语调听起来客气,却带了丝滑稽。“当然。”芬尼根从阴影里走出来,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他们已经等不及要见识一下亚瑟·金先生的财富了。”“很好。”罗四海点了点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活捉。他的保镖,直接杀了没关系。但亚瑟·金本人最好活着。他脑子里的秘密更值钱。”罗四海走到芬尼根面前,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他凑到芬尼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做好你该做的事。事成之后,下一船香港来的生鸦片,我立马就分一半给你。”随后,罗四海从工坊的后门离开了。芬尼根看着他的背影,那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一个穿着长衫,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的华人管事留了下来。他对芬尼根微微躬身,说道:“芬尼根先生,老板吩咐了,待会儿金先生来了,就由您出面和他交涉,我来扮演老板。我会配合您的。”他没回答,退回到阴影里,靠着一根冰冷的柱子,闭上了眼睛。他不是傻子。他是一个在饥荒和压迫中幸存下来的爱尔兰人。他懂得什么时候该赌,什么时候该看。与此同时,七号仓库的隔壁,罗四海正不耐烦地看着怀表。“妈的,都两点零五分了,那个美国佬怎么还没到?”他咒骂道,“派人去外面那条路看看!”————————————————————陈九与王崇和,如同一柄出鞘利刃的锋与脊,立于队伍的最前端。在他们身后,是二十名从捕鲸厂的血水中淬炼出的汉子。他们是沉默的火山,呼吸粗重,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火。这里面有些人一路从古巴跟到这里。他们的怒意和杀气,并非始于某个宏大的理想,而是源自地狱。在甘蔗园,他们曾是一群被剥夺了姓名、被抹去了身份、沦为生产资料的“猪仔”。监工的皮鞭、与血肉长为一体的脚镣、以及肆虐的瘟疫,是他们共同的、无法磨灭的烙印。改变,始于一夜杀戮。梁伯与陈九的反抗,不是为了什么虚无宏大的目标,而是在绝境中,以命搏命的本能怒吼。因此,他们对陈九的忠诚,并非源于对未来蓝图的认同,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以创伤和救赎铸就的血契。是陈九,用最直接的暴力,砸碎了他们身上的锁链,给了他们重新作为“人”活下去的可能。他们追随陈九,便是追随自己内心那个敢于挥刀的、更决绝的自我。在这片没有公理的土地上,仁慈是通往地狱的捷径。所以他们默许甚至拥护陈九的冷酷,因为他的罪孽,是换取集体生存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后来加入的人,心思各异。有的是渔民中选出来的,有的是从萨克拉门托来的,有的是主动投奔来的。他们这些人中,有的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为了眼前那份看得见、摸得着的好日子;有的,是从萨克拉门托bagong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挨过饿,像狗一样躲藏,他们追随的理由更为简单,谁能让他们“不跪着”,他们就跟谁。也许,这群没什么文化、没太多理想的苦力,无法言说陈九心中那份“护我同胞,重开天地”的宏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身体做出选择。他们或许意识不到这条路的终点在何方,但他们已经不自觉地踏上了同一条用血与火铺就的、通往自由与主权的征途。他们的筋骨被重活打磨得如铁似钢,眼神里褪去了瑟缩,沉淀为煞气。人手一把雪亮的砍刀,腰间是冰冷的左轮。那金属的寒意贴着皮肉,是这个谎言世界里,唯一真实、残酷的慰藉。————————————————————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此刻没在主街,怕正面的窗户看见,绕到了后面。王崇和没带枪。他骨架很大,脂肪却很少,比旁人高出一个头。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腰间斜挎着长刀。他师从莫家拳名师,又在金山杀出了自己的风格,出刀狠辣刁钻、以命搏命,一身功夫早已融入骨髓。此刻,他粗壮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冷的刀柄,早已蓄势待发。陈九则截然不同。他身形精悍,比王崇和稍矮半个头。腰间的枪套里,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雕花柯尔特左轮shouqiang,象牙枪柄温润如玉。如今,这把枪是他身份的象征。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枪膛还有四个弹巢,各压着一颗黄澄澄的。44口径子弹。他的枪法,是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就的,又快又准。目标就在眼前。“崇和,”陈九的声音压得极低,“无需管汉森在哪,一路杀到三楼汇合!”王崇和点了点头,他猛地一挥手,身后十名手持斧头、砍刀的打仔立刻无声地散开,一队人守在后门,一队人架起人梯攀到二楼。几人互换眼神。沉重的斧头,狠狠砸向后门的门锁和玻璃窗!窗户被砸碎!那个汉子立刻翻了进去,登时就是枪声响起!“砰!咔嚓!”木屑飞溅!后门被一个力气大的汉子用短柄斧连劈三峡,硬生生劈开一个小洞!他立刻伸手进去想要开门。“砰!”似乎是被二楼惊动,一楼里面的人很警醒,立刻开枪。破门的汉子立刻身子一软,堵在了后门上。后面的汉子怒吼一声,甚至来不及为兄弟的死心痛,咬牙后退两步,直接连尸体带门撞了进去。“杀——!”压抑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王崇和紧随其后,破入后门,长刀“呛啷”一声出鞘,刀光如匹练般卷杀将进去!一楼是堆积如山的皮毛。斧头破门声早已惊动了里面两个负责看守的华人枪手。他们刚从皮毛堆后探出头,盲目的打了几枪,第二个冲进来的汉子嘟囔两句,已经扑倒在半路,紧随其后,王崇和的长刀已至!“噗嗤!”一声闷响,刀锋毫无阻碍地切开了一个枪手的脖颈,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染红了毛皮。另一个枪手惊恐地扣动扳机,“砰!”子弹擦着王崇和的耳畔飞过,打在身后的墙面上,木屑纷飞。王崇和身形毫不停滞,一个矮身进步,长刀自下而上撩起,刀光一闪,那枪手持枪的手臂连同小半个肩膀被齐刷刷卸下!凄厉的惨嚎刚起,就被王崇和反手一刀捅进心窝,戛然而止!“搜!不留活口!”王崇和低吼,声音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身后的汉子们如同饿狼扑入羊群,刀斧翻飞,砍向任何活动的阴影。皮毛被利刃割开,填充物和鲜血混杂着漫天飞舞。一个躲在角落试图装弹的枪手,被两把斧头同时劈中后背,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就在一楼陷入血腥混战的同时,陈九已带着另外几名汉子,搭着人梯敏捷地攀上了二楼!二楼是会计室和几间办公室,相对空旷。破窗声和楼下的喊杀声早已惊动了里面的人。——————————楼下传来的破门声和枪声,让正在三楼办公室的汉森瞬间警觉起来。这不是街头斗殴的动静,而是有预谋的袭击。他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慌乱,军旅生涯早已将冷静刻入他的骨髓。他第一时间冲向临街的窗户,但并非为了逃跑,而是为了侦查。他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得冰冷。街道对面,至少有四到五个人影散布在阴影中,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退路。在他探头的瞬间,一颗子弹呼啸而至,打在窗框上,木屑四溅。“damnit。”他低声咒骂,迅速后撤。对方反应极快,枪法精准,而且毫不犹豫地开火,这绝不是芬尼根手下那群只会喝酒闹事的爱尔兰酒鬼,更不是普通的帮派分子。这是受过训练的枪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出现了致命的偏差。“亚瑟·金”和芬尼根,都只是烟雾弹。真正的敌人,一直潜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二楼一扇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惊慌失措的白人面孔。克拉克刚探出头,迎面就撞上了陈九冰冷的枪口!“砰!”雕花柯尔特喷出炽热的火焰!子弹精准地钻入克拉克的眉心,在他额头上炸开一个恐怖的血洞,红白之物溅满了身后的门框。克拉克的尸体软软倒下。————————————汉森迅速移动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躲在墙壁后面,这里是唯一的防守要点。他听着楼下传来的惨叫声迅速归于沉寂,只剩下袭击者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吼。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楼的守卫已经被肃清了,速度快得惊人。他蹲下身,侧耳倾听,二楼也已交上火。枪声密集,但对方的火力明显更具组织性。他甚至能从枪声的节奏中判断出,袭击者至少有两到三支队伍,从不同方向同时进攻,战术明确,分工清晰。几个人影从他视线里出现又消失,是黄皮肤。“so,iwastheonebeingplayed。”(原来,我才是被耍的那个。)一阵冷酷的自嘲涌上心头。他太依赖于“文明世界”的逻辑了。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在操纵着罗四海、芬尼根这些棋子,却没料到,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目标。维多利亚港,不会有这么多陌生的华人枪手,除非罗四海想对自己下手。那就只可能是那个从旧金山来的“红棍”了。他们竟然虚晃一枪,从耶鲁镇折返,就为了宰了他?那个美国商人?该死?他下意识地就开始试图捋顺对方的计划,又被他狠狠地抛之脑后。那个黄皮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头脑简单的江湖草莽。对方看穿了他所有的布局,并且用一种他最熟悉也最不屑的方式——绝对的、高效的暴力一一进行了回应。敌人数量不明,但至少在十五人以上,且训练有素。自己这边,三楼仅剩下两个保护自己的华人枪手。逃生?从正面到后巷,再到屋顶,恐怕都已布下天罗地网。这是死局。汉森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取出柯尔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激怒的、属于捕食者的凶光。想要我的命,那就来吧!————————————“散开!!”陈九厉喝,同时闪身躲到门后。几乎在他喊话的同时,“砰砰砰!”几发子弹从三楼楼梯口和二楼走廊深处射来!应该是剩下的那个华人枪手和三楼的汉森在居高临下射击!子弹打得木屑横飞,墙壁上爆开一个个孔洞。一名冲得太前的汉子闷哼一声,胸口爆开一团血花,仰面栽倒。另一个打仔刚抬起转轮shouqiang,就被一颗从三楼射来的子弹击中手臂,shouqiang脱手,惨叫着捂住伤口。“丢那妈!往楼梯口打!”陈九怒吼,手中的柯尔特再次开火!“砰!砰!”两枪点射,打得楼梯口的木栏杆碎片四溅,暂时压制了那个华人枪手。他身后的汉子们也纷纷依托桌椅、木门还击。转轮shouqiang的爆鸣声、子弹撞击硬物的碎裂声、受伤者的闷哼咒骂声,瞬间充斥了整个二楼空间,硝烟混合着血腥和纸张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崇和?!”陈九一边换弹巢,一边朝着楼下大吼。“搞掂!”楼下传来王崇和如同炸雷般的回应,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刀锋拖地的摩擦声。王崇和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带着一楼解决了战斗的七名汉子,杀气腾腾地冲上二楼楼梯!“那鬼佬在三楼!”王崇和一眼扫过战场,缩回身子,长刀指向楼梯上方。“好!跟我上!剁了他!”陈九眼中厉芒爆闪,探出身子一口气把子弹打空。王崇和和他对过眼神,不再顾忌隐蔽,长刀护住身前,第一个冲向通往三楼的狭窄楼梯!他身后的汉子们被他的悍勇激得热血沸腾,纷纷跟上!“找死!”三楼楼梯口,那个仅存的华人枪手露出半个身子,举枪瞄准冲在最前面的王崇和!“砰!”枪响!但几乎在同一瞬间,陈九一把抢过另一个汉子的短枪,快速击发!“砰!”子弹后发先至,精准地钻进了那枪手的眼眶!枪手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手中的枪无力垂下,射出的子弹擦着王崇和的头皮飞过,带起一丝血水。王崇和看都没看倒下的尸体,一步跨过,长刀在前,直扑三楼!陈九紧随其后,一边换弹巢一边冲上三楼。三楼是一间大开间办公室,空间开阔,视野极佳。此刻,办公室中央的大班台后,汉森早已退回到这里严阵以待。这个高大的美国人,穿着考究的马甲,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神却平静。他丢掉了无用的望远镜,双手稳稳握着一把大口径柯尔特转轮,枪口死死锁定着楼梯口。他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此刻虽然被包围,却不见太多慌乱,只有一种困兽犹斗的疯狂。桌面上还放着一支刚刚从尸体上摸来的短枪备用。但无论如何,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王崇和在楼梯口喘息了几口气,放下了手里最后一个华人枪手的脖子,血染了一手,滑腻腻得,他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注视着跟上来的陈九。陈九刚要进步,被他扯了回来,没等开声,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又闪身而上。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皮猴子!你们会付出代价!”汉森用英语咆哮着,在第一个身影出现的刹那,果断扣动了扳机!“砰!”枪声震耳!王崇和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武者超人的直觉和身法,猛地一个侧身让位!“噗!”子弹狠狠钻入他刚才站立的墙板,木屑飞溅!但王崇和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的覆盖范围!第二枪接踵而至!“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汉森的第二枪,他没完全躲过,子弹击中了他持刀冲锋的右臂肘关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剧痛几乎让他晕厥,那柄长刀“哐当”一声脱手坠地!他壮硕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冲击力,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崇和!”陈九目眦欲裂,手中的柯尔特几乎在王崇和中枪的同时喷出怒火!“砰!”子弹擦着汉森的耳朵飞过,打在后面的玻璃窗上,哗啦一声粉碎!汉森反应极快,迅速缩回大班台后作为掩体。与此同时,跟着冲上来的汉子们也红了眼,前面被陈九和王崇和,不敢开枪,分分亮出利刃。陈九手中的转轮shouqiang打光四发,“砰砰砰砰!”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泼向大班台!昂贵的桌面被打得木屑横飞,留下几个弹孔,汉森被压制得抬不起头。一个汉子举着短柄斧冲前,被抽冷子打了一枪,打在腿上,哀嚎不止。王崇和左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右臂断口,他的肘关节以下几乎被打断,只剩一点皮肉连着,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混着血水流下,但他的眼神却更加疯狂!他看了一眼身前身后,眼睛闪过一丝了然。冲进三楼,已经死了至少六个兄弟,有三个,更是死在他眼前。他用尽全身力气,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猛地撑地,半蹲着身子几个起伏已经揉身闯入室内!转一个方向,整个人如同受伤的猛虎,半贴着地面,仅凭一条左臂和双腿的力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从大班台的侧面铲了过去!目标直指汉森的下盘!汉森正被正面的火力压制得焦头烂额,刚刚又打空了一枪,完全没料到这个断了手臂的“野蛮人”会用这种方式近身!当他察觉到侧面袭来的劲风时,已经晚了!王崇和的脚最先撞在汉森的小腿上!“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汉森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倒!他手中的备用短枪也脱手飞出!就在汉森倒下的瞬间,王崇和强忍断臂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左手用尽全身的力气,自下而上,朝着汉森栽倒下来的头颅狠狠一撩!“嗤啦——!”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汉森只觉得左耳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凉,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他一只耳,被王崇和这含恨一掌直接揉撕了半截下来!鲜血如同泼墨般溅满了地毯和他的半边脸!耳朵飞走,半张脸也是火辣辣的疼,整个脑袋都在天旋地转。“啊——!我的耳朵!”汉森后知后觉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双手下意识地去捂血如泉涌的伤口。王崇和一击得手,杀意更盛!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身体借着撩掌的余势,腰腹力量猛然爆发,右腿如同攻城锤般,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滔天的恨意,狠狠一脚踢在汉森的上半身!“嘭!”一声沉闷如鼓的巨响!汉森像被狠狠撞上,整个人滑出去!重重撞在后方装满文件的书柜上!汉森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纸堆里,口中喷出带着血沫的秽物,侧腹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整个三楼瞬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伤者的呻吟和弥漫的硝烟血腥。陈九快步走到王崇和身边,撕下自己的衣襟,飞快地给他那恐怖的断臂伤口进行简单的捆扎止血。王崇和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落,牙关紧咬,一声不吭。陈九的目光转向废墟中的汉森,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他一步步走过去,雕花柯尔特再次举起,对准了汉森那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汉森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痛苦。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用英语嘶喊着,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变形:“no!dontkillme!wait!i。。。iamafreemason!…。fuck!doyouknowaboutfreemasonry…。。(不!别杀我!等等!我……我是共济会的!该死,你知道共济会吗?)”他喊出“共济会”这个词时,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仿佛这是一道免死金牌。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免费什么妈森?”陈九的脚步顿住了,惊讶于吐出的这个陌生英文单词,“给钱也救不了你!”他手中的雕花柯尔特,那银亮的枪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象牙枪柄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无边愤怒。枪口,稳稳地、决绝地,顶在了汉森沾满血污和冷汗的额头上。汉森眼中的希望瞬间被恐惧吞噬,他张着嘴,还想说什么。陈九没有给他机会。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稳定地向后压去。冰冷的金属机括发出轻微的声音。撞针被释放。击锤狠狠砸下。底火被瞬间点燃。炽热的火药气体在狭小的弹巢内猛烈膨胀。那颗黄澄澄的。44口径子弹,在膛线的剧烈旋转加速下,带着陈九心中愤怒、仇恨,咆哮着冲出枪口!“砰——!!!!”枪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汉森的头颅,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烂西瓜,在枪口下猛地向后一仰!子弹巨大的动能瞬间撕开了他的前额,在后脑勺掀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血洞!红白混合的浆液、碎裂的骨片和毛发,喷溅在散落的文件和地毯上!他那双曾经充满傲慢和算计的蓝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凝固在惊恐和难以置信之中。汉森抽搐的身体彻底瘫软,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倒在自己制造的血污与脑浆之中。那颗被削掉的耳朵,孤零零地躺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收拾弟兄……带上崇和……撤!”陈九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他弯腰从汉森的尸体旁,捡起那把沉重的柯尔特转轮,插进自己腰间。又看了一眼那染血的地毯和碎裂的窗户玻璃。不远处,是那个原定的会面地点。喜欢九两金请大家收藏:()九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