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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瞒天过海(第1页)

忙碌的一天过去,后半夜,孩子终于睡沉了,丁建军的鼾声也变得均匀,屋里只剩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菊花却睁着眼,盯着窗户漏进来的光,刚好照在梅花的木板床上。

梅花躺在床板上,背对着她。月光钻进来,在她背上划下一道细细的影子。她突出的肩胛骨,像断掉的树茬子,支在身上,把衣服撑起来。

梅花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规规整整束在脑后,好像随时要起来干活一样。

丁家的房子破旧狭窄,之前一共两间房,老大建军结婚后新起了一间,钉在院子里,给弟弟建民住。

菊花两口子住原来的那间,阳光被新房子挡住的那件。孩子出生之后,放一张摇篮,就显得逼仄了,但也能将就。等到梅花来,没有地方住,只能在房间墙角搭一张临时的床。

说是床,其实就是两张长凳架着块旧木板,铺层稻草,再垫条打了补丁的旧棉被。

孩子小,隔三差五就哭,饿了、尿了、或是被丁建军的鼾声吵到,一哭就停不下来。梅花觉浅,孩子一哭,她就起来照顾。

丁建军虽说是姐夫,可总归是个男的,总有些不便。他夜里起夜,迷迷糊糊地摸黑下床,鞋跟常踢到梅花的木板床,“哐当”一声惊得人心脏乱跳。他又爱酒,回来睡觉,浓重的酒气混着汗味填满房间。

她都不适应,更别提还是个小姑娘的梅花了。

一次姐妹俩刚开门,就撞见丁建军光着膀子,梅花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转身就跑,半天不敢进屋。

菊花骂他,却无济于事。

两口子拌嘴的时候,梅花更是连呼吸都不敢。那次她和丁建军又因为喝酒吵嘴。

她说:“你就不能少喝点酒”。

丁建军大吼“你懂什么?蹬鼻子上脸。”

她正准备还嘴,突然看见梅花躺在木板上,像被钉住似的,紧闭双眼,死死攥着被角。

她就住嘴了。

她难,妹妹更难。种种不便,但梅花这一年多的时间,什么都没说。

月光沿着窗户的缝隙游走,菊花还在盯着妹妹。

木板床窄得很,她显然没睡安稳,时不时会悄悄调整姿势,每动一下,板凳就发出“吱呀”的轻响,她立刻就停了,过好一会儿,才敢再换个姿势。她大概是压麻了胳膊,想往外侧挪挪,又猛地收了回去,像是怕碰出声响,最后只是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轻轻按了按。

菊花的目光落在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这双手每天泡在冷水里洗蒸笼布,在案板上揉面团,指节都磨出了厚厚的茧。

她叹了口气。这一年多,梅花跟着她起早贪黑,没吃过一顿安稳饭,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连件新衣裳都没添过,身上那件衣服,还是去年从家里带来的,袖口磨破了,她就自己缝了个边。

她知道,那个憨憨的,干活累了会往她怀里钻,撒娇说“姐,我腿疼”的孩子突然长大了。梅花看到了自己的不容易。再也不说一句“累”。

她实在欠这个妹妹太多了。

但早餐摊离了梅花,就像蒸笼没了笼屉,散了架。丁母刁难她,丁建军醉醺醺地不管事,孩子又小,她一个人,撑不住。

“呜……”怀里的孩子突然哼唧了一声,菊花赶紧拍着他的背。孩子的小脸瘦瘦的,黄黄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自从生下来,就没怎么胖过。她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沉。

指尖划过孩子柔软的头发,心里渐渐有了个模糊的念头——得让梅花心甘情愿地留下

第二天一早,菊花天不亮就起了。她轻手轻脚地摸黑到灶房,把煤炉捅旺,开始和面。面盆在案板上“咣当”响了一声,她立刻停住,侧耳听了听里屋的动静,才又继续揉面,只是动作轻了许多。梅花也还是跟着起来,她不因为和姐姐吵架而怠慢,她把袖子挽得老高,露出的胳膊上,都是蹭的面粉印子。

摊前忙起来时,梅花依旧是那个利落的样子:给顾客递包子时,会笑着说“刚出笼的,热乎”;找零钱时,指尖在钱匣子里飞快地捻,分毫不差;见孩子在竹筐里哼唧,就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筐沿哄。可她不看菊花,两人递东西时,眼神总错开,像两条平行线,明明挨得近,却碰不到一起。

有回蒸包子的水开了,蒸汽“噗噗”地冒,菊花伸手去掀笼屉,烫得“嘶”了一声。

梅花几乎是本能地递过一块湿布,手刚碰到菊花的胳膊,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转身去给顾客盛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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