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剑士没有碰那杯酒。
他正用一块柔软的绒布擦拭着手中长剑的剑脊,炉火的光芒在剑身上游走。
“老师,”他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房间里的暖意似乎降了几分,
“我的父母,可曾向您提过我幼年的那件事?”
老人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缓缓点头,脸色在炉火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听说,那是一场悲剧。一场过度反应。”
“过度反应。”
剑士轻轻重复,“我亲爱的舅舅,把我从钟楼的窗台推了下去,我抓住了滴水兽的脖子,没死,不过划破了手,这疤痕看来是要陪我一辈子了。”他视线扫过虎口一道细小伤痕,
“然后,我拿起了这把当时对我来说太长的剑。”
剑士抬起眼,翠绿的眸子看向老师,“第一剑,他用手格挡,剑刃切开了他的小臂,卡在了尺骨和桡骨之间。手感像木头?湿皮革?飞溅的血液那么温暖,我还记得那奇异的,阻力与顺滑。”
“第二剑……”
剑士的目光重新回到剑上,“就不再是反击了。他倒在地上,尖叫。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心。
“我现在知道了,皮肤下面是肥油,然后是红肉一条条,再然后是白色的筋条,很韧。用剑尖挑开,才能看到骨头,尺骨更粗一些,桡骨细一点,像一对高瘦和胖矮的兄弟……
“我得用点力,才能把它们从关节处拆开,声音比砍断要跟闷一点,有种湿润感。”
老人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那杯醇厚的葡萄酒变得难以下咽。
书房里只有炉火的噼啪声。
“老师还记得吗,三年前,都城那桩牵涉甚广的邪教案。”剑士继续道,“一百二十六人被杀害、肢解,部分人的遗体至今没有找回,我的第一份功绩。”
“别误会。”
他看到老师惊惧的眼神,笑了笑,
“我没有伤害任何平民。我能潜入他们,只是我通过了他们的‘考验’。吃了……一些厨艺不太好的腌制品,探讨了对生命的……非传统看法。我和他们的领袖,相处了三天。”
“他也是疯子,嗯,审美低级,沉溺于血与腐烂的象征。但我们……彼此尊重。某种程度上,我们的交流,比我和那些夸夸其谈的贵族子弟,稍微真诚一些。”
剑士的笑容像在品味一个只有他自己懂的玩笑,
“我砍下了他的头。老师,我……很贪心。”
他站起身,将擦拭一新的长剑归入鞘中。
“我有很多路。剥离一片皮肤、聆听一些苦痛;品鉴一杯雷令葡萄酒、欣赏思柏蒙画作里的神圣、思考剑术中的数字游戏,为了荣誉和蛮子厮杀,组建家庭,平安终老……”
他列举着,语气平和,仿佛在欣赏菜单上一道道菜肴。
“——有些是正常人的路,有些是阴暗小路,我都接受,我平等的看待他们。但我无法满足……”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暮色中起伏的,湿润的绿色原野。
我要问题和答案。
他走到门口,转身,眸光流露歉意,“我已寄信回家,此行不会归来。大哥小妹应该能接受,父亲,我不明白他的思想,怎么会让我学兵器呢?母亲坚信我受刺激了才变成这样,总会好转……真是误会,甚至逃避。”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像是对自己的笨拙表达的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