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后来放弃了,是因为他想选择一种更自由的生活。
好了,我们重新回到林棋与张一晨之间,当知道张一晨叔叔的身份后,林棋非常想与张岭军见上一面,对于张岭军的故事,他其实也听到过一些。
张岭军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在自强县里也曾经算是一名风流人物,他设计过很多专利,但这些专利都没有办法投入生产之中,其中有些专利,即使现在看起来是很有前瞻性的,包括了“一种能够自动填充在轴承中的润滑剂”等等。
张岭军也是一个很钻研的人,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的环境里,他的专利虽然获得批准,但是获得开发并且生产出来的机会是零。
于是,张岭军申请前往图书馆担任管理员,其实那时候图书馆的工资很低,在二十七八年前,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两百元。
“还好,那时我爸爸开了一个饭店。”张一晨笑着说道,“那时候还没有我,所以经常寄钱给叔叔。叔叔是个很奇怪的人。”
张岭军的形象在林棋的眼中慢慢变得高大了起来,关于张岭军的记忆也慢慢从大脑深处走了出来,没错,张岭军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每天都穿得整整齐齐地来上班,其实在图书馆中,主要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但是有趣的是,又没有人来检查卫生。也就是说,哪怕是张岭军不去图书馆上班,或者迟到早退,也没有任何人去管他。
图书馆是独立的部门,本来是归于轴承厂的宣传部门管辖,后来宣传部归于厂办公室来管,图书馆反而成为独立的部门。就是张岭军一个人在那里上班,他会设计专利,动手能力是极强的,因此图书馆哪儿的水管漏水,水龙头打不开,灯泡不亮……这些东西的维修与更换,全是张岭军自己动手完成。
最夸张的是,他来到图书馆之后,连图书馆瘸了的桌子和坏了的板凳,也是张岭军一个人完成。
而且,张岭军最经典的一件事情是,从来不迟到,也不早退。
他会于七点五十来到图书馆,把图书馆扇形的大门打开一半;然后开始拖地,到了九点钟,图书馆的外墙会精准地看到四只正在晾水待干的拖把。之所以说精准,是因为到了九点钟,外墙会准时出现拖把,不会提早一分钟,也不会晚一分钟。
其实每一个三线厂里,都会有这样出色的人物,只不过有些人的锋芒,彻底在时光里一点点地消失,直到把自己生命最后的火种也磨掉了。
但是张岭军是另外一种人,他用不可思议的自律,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锋芒,保持着自己的信念。这是林棋以后才想明白的事情,张岭军甚至从来不向轴承厂申请维修费用,甚至房子漏水了,也是他自己买防水涂料补上。
因为张岭军想证明一件事,他是一个有用的人。
他还是一个强大的人。